双方都心知肚明,平州大军只是找个借口攻打涿州而已,他们答应与否都无关紧要。
但是,拒绝肯定是要拒绝的,借道的话,涿州会被里外夹击,除非他卫旷投了平州,不然他蠢笨如猪的名声就要随着答应借道一事而传开了。
所以,卫旷开口了,“董参将,我们涿州不方便借道。”
随即,他话峰一转,“但是,我们体谅你们的心情。董参将,如果你信得过我卫旷的话,就等一等,我们这边会立即派人去搜救,等找到人,第一时间就送还给你们可好?”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卫旷好口才,董济川心中叹息。
他脸上却是一脸遗憾,道,“我董济川自是相信卫将军你的,只是人命关天,我们就得罪了。”
董济川说罢,就退回队伍中了。
秦昭扬起手中的长枪,没有废话,直接下令,“来人,预备攻城!”
涿州城里面有大鱼!秦昭是知道谢湛在涿州的,根据城内他们的人传出来的消息,他人还在里面。
秦昭并不知道,在平州发布公告的第一时间,谢湛就已经带着人从西南方向悄然离开涿州了。
卫旷一看就知道平州大军这是打算强行借道了。
“平州大军要攻城了,大家准备好防守!”言罢,卫旷低声交待副将,“依计行事吧。”
那副将点了点头,自去执行不提。
涿州城外,谢湛来到涿州的这几日,不仅着手处理了涿州的问题,夜间,更是安排了人在涿州城外修筑了一些简单的工事,比如设置路障、拒马、修筑壕沟这些。
平州的工兵们正在袍泽们的保护下清理这些工事。
涿州城内,各要道各街道都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平州大军要打过来啦!”
“平州大军要屠城啦!”
“大家要出城的赶紧了!”
在大黎士兵的极力宣传下,本来就心慌不已的老百姓听着外面响起的各种马车脚步声,连忙收拾了个简单的包袱就出门了,一出来就见到人们都步履匆匆地往城门方向走。
留在涿州做为内应的平州人员,一看情况不对,合计了一下后,立即也拿起锣鼓出门了。
“大家不要慌,平州不屠城!安心待在家里,外面危险!”
“平州大军惩恶扬善,与普通百姓无尤!”
恐慌已经形成了,任由平州的内应怎么劝说,老百姓或自发或被挟裹着往城门而去。
涿州城内,乱糟糟一片。
卫旷看着城门下乌压压看不到边的百姓,准备执行大都督交待的计划。
谢湛离开前就很清楚,涿州是注定守不住了,整个经济崩坏,老百姓一心想离开。
平州一直在图谋涿州,对涿州发动进攻一事,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只是平州来了一手声东击西,连削带打,太突然了。
想离开,想出城的老百姓太多了,如果他们城门一直不开,这些想离开的百姓就是后方一个很不稳定的因素,倒不如好好利用一把,消耗掉一点平州的实力。
涿州城内的混乱,隐约传到了外头。
秦昭董济川等人一脸凝重。
“有情况!”
“让前方攻城的士兵们小心一点!”
是的,工兵们已经清理了沿途的工事,先峰队已经开始攻上城墙。
“打开城门吧!”卫旷下令。
最靠近城门的前方,二十几辆火轮车蓄势待发,后面跟着无数的老百姓。
城门一打开,这二十几辆火轮车就冲了出去,一出去就呈伞形散开,横冲直撞的,有平州士兵躲闪不及的,就被撞倒了。
这二十几辆火轮车被大黎士兵运到城门前三四丈远之处呈一字排开。
涿州的老百姓一见城门开了,蜂拥而出,前方却被火轮车拦住了路,他们不得不向两侧散开。
人太多了,老百姓们将云梯都撞倒了。
这下是彻底不能攻城了。
平州冲在最前方的小将们立即大声喊道,“停止攻城!撤!”他让攻城的士兵随大流走。
此时城楼上的大黎士兵,更是仗着高空优势,开始射杀底下的平州士兵,他们看着平州士兵一阵乱射,也不在乎伤不伤民。
一时间,城墙下,呼痛声哀嚎声遍野。
这一幕,都被秦昭董济川他们看在眼里,他们立即派人上前去处理火轮车。
“竟然利用涿州百姓当肉盾,无耻!”
董济川缓声道,“卫旷他们要撤了。”对方敢这么做,应该早就有了弃城的计划。
董济川所料没错,卫旷见到他们第一时间就去处理火轮车,便知道大势已去,他便带着手下,缓缓撤退,往西南方向离去。
火轮车一清理,涿州老百姓就能正常疏散了。
城门还在源源不断地出人。
马进做为前锋队小将,立即带着人借着云梯上了城墙,并且迅速地将城墙上的残余士兵都处理了,然后要带人去追卫旷。
秦昭在其身后喊道,“切忌穷寇莫追!发现事不可为时,赶紧打住,听到没有?”
涿州城内已经很空了,马进在追踪的路上遇到了平州的内应,那内应告诉他,“我看到他们往那边去了。”
马进立即带人上前追击,离得近了,确实看到一个谢湛身形的人,再一眼,便发现他脸上戴了特制的面具,从露出的容貌来看,确实是谢湛。
他大喜,“追!”
马进乃秦昭心腹,自是知道涿州城内的大鱼不是别人,正是谢湛这个大黎兵马大都督。
谢桅带着一队人马,往计划好的小路跑去,顺便溜着身后的追兵。
谢桅脸上的烧伤经过谢湛找来的名医治疗之后,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他戴上特制的面具后,整个轮廓还有眉眼下颌线,乍一看,和谢湛很是相像。
他被安排了任务,当他看到追来的只是马进这个小将时,心里不免失望。
涿州城二三十里外,谢湛站在高处,默默地注视着东北方,那是涿州的方向。从远处似乎传来两军交锋的声音。
涿州最终还是没能保住。
他试图挽救过,他的手段其实是有效的,如果给涿州一两年时间,未必不能缓过劲来。
但平州的局,使得涿州承受风险的能力变得很低很低,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崩溃。
偏涿州又地处平州交界,平州要影响涿州,是轻而易举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阻断平州对涿州的影响,只要让平州乱起来,或者忙起来,无暇顾及涿州就好了。
可是,平州南方都是海域,东方和北方与外族接壤,只剩下西南方与大黎接壤了。
若想平州无暇他顾,要么是大黎对平州用兵,要么是鲜卑等外族在北方对平州动手。
前者,平州在代郡、上谷郡和渔阳郡等地都布了重兵。一时间,大黎即使出兵,也无法立即取得很好的战果。
想让鲜卑出兵,鲜卑也不傻,无缘无故不可能主动出击的。而且比起平州,似乎鲜卑更愿意攻打大黎。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攻打平州的沿海地带,但平州的水军也不差,大黎出动水军,也不一定能立即取得好的战果。
谢湛心想,短短三年,平州就将自身经营得犹如铁桶似的,没有什么明显的短板和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