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初的一个星期日,一大早,一个人艰难地在还不畅通的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差不多走了两个小时,沈小北终于到达了一个安置点。
这个安置点的路边竖了一块木板,木板上写着泰安区安置点几个字。
安置点里也有不少解放军和灾民在忙碌,看解放军身上穿的军装,应该是空军。
沈小北顿时心里一喜,忙上去向一个军人打听,问他们是哪个部队的。
结果,对方并不是段西川那个部队的,而是炎市邻近一个军区的空军。
沈小北不由得有些失落,想转身就走,再去别的安置点打听打听,不过,想着走那么久,好不容易来一趟了,她又想进去看看。
看看这个安置点灾民的生活情况如何,有没有值得康安区学习借鉴的地方,还有这里的学生有没有安排上课?教室是布置成怎样的……
她随即便在这个安置点的区域里随便走走瞧了瞧。
走到一个简陋的地震棚外,沈小北看到有一个齐耳短发的女理发师,正低着头在给一个老人剪头发。
他们旁边还围了一些人,看来都是等着要剪头发的。
她看了两眼,微微笑了笑,准备继续到前面瞧瞧时,那个女理发师剪完那个老人的一处头发,将头抬起来了一下。
沈小北只是无意的一睥,顿时把她给惊呆了。
这个齐耳短发女理发师,怎么长着一张和汪忆姗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这张脸上的肤色跟如今的她一样,比以前明显要黑一些。
她赶忙激动地走了过去,待走近一些后,定睛朝这个女理发师打量了几眼,然后有些试探地朝她叫了一声:“姗姗?”
“小北!”
眼前这个齐耳短发女理发师正是汪忆姗。
她听到有熟悉而久违的声音叫她的名字,抬头一看,便知道是沈小北,顿时一脸惊喜。
看着汪忆姗脸上熟悉的笑容,听到她熟悉的声音,沈小北也简直热泪盈眶。
“姗姗,你怎么在这里?还成了理发师?”
“你又怎么在这里啊?该不会是专门来找我的吧?”
“你想得美!我又不知道你在这里,怎么会专门来这里找你?”
“知道了,你肯定是来找你们家西川的,对吧?”
“这还用说!”
“你不用找了,我知道你们家西川在哪里,他跟我们家老陈一起呢!你先在旁边等等,等我给这几位大爷剪完头发了就带你去。”
“真的?”
“当然了,骗你有糖吃啊?你先在旁边坐坐吧,等我忙完。”
“好!”
沈小北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在灾区见到汪忆姗。
而且还是一个如此不一样的汪忆姗!
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资本家小姐,之前在大院过的是多么懒散佛系的日子啊,如今竟然能来灾区吃这个苦。
实在太让沈小北震撼,也太让她刮目相看了。
还有汪忆姗曾经那一头为她增添风情气质的长发,她竟然也剪了,如今的她,就像一个朴素能干的手艺人似的。
看她给那位老人剪头发的手势,如此专业,如此细致。
不知情的人,一定真以为她以前就是一个专业的理发师。
汪忆姗的转变,或者说,这是她的另一面,沈小北此刻在旁边默默地看在眼里,真是打心眼儿里为她感到欣慰。
也是打心眼儿里,为自己能有这么一个邻居与闺中密友而感到喜悦。
她一直默默地看着汪忆姗给灾民们剪头发,没有打扰她。
汪忆姗怕边聊天边剪头发,速度太慢,也怕没给别人剪好,也很敬业,一下不停歇地将几个在旁边等的老人的头发都剪了。
然后,一脸不好意思地跟还没剪的几个男人和孩子说,她今天要带朋友去找一下人,明天再来给他们剪。
收拾好理发工具包,汪忆姗背在肩膀上,便跟沈小北一起走出了棚子。
一走出来,沈小北便疑惑地问她道:“你之前不是说回娘家吗?怎么来灾区了?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陈雄呢?”
“我是回娘家了呀,我把陈雄送回了娘家!”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会想着过来这里?”
“把陈雄一送回娘家,第二天我就过来了。”
“啊?那这么说,从一开始你说回娘家,其实就是想来这里了?”
“嗯,差不多吧!”
汪忆姗笑得有些潇洒地回道。
“你这个臭女人,嘴竟然那么严,当时对我都不讲真话!我还真以为,你是在大院待得心烦,想回娘家住住呢!”
“老陈不在,我在大院是待得有些心烦啊!不过,我知道我若是就这么带陈雄回娘家住,只会更心烦,所以,还不如来这里啰!”
“好了,就知道审问我!你呢,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了,你就这么想你家西川啊,千里迢迢来灾区找他?”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就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咱们是半斤八两好吧?”
“哈哈哈,臭女人,我现在也觉得,咱们俩还真的是半斤八两,臭味相投啊!”
“说话还是这么难听,咱们这不叫臭味相投,叫志趣相投好不好?”
离开泰安区安置点的一路上,沈小北和汪忆姗两人就像回到了在大院时相处的时光一样,又饶有兴致地斗起了嘴。
汪忆姗告诉沈小北,她当时过来这里,是私人捐了一些物资,跟着运物资的车过来的。
然后半路上,运物资的车进不来,她也是很吃了一番苦头。
来这里一个多星期后,她辗转了几个安置点,才终于找到了陈国华跟段西川他们。
然后就在他们那个灾民安置点落了脚。
因为以前陈雄的头发都是她剪的,她自认自己剪头发的手艺还可以,所以便自告奋勇地专门给灾民和官兵剪头发。
一个安置点剪完了,就来附近的安置点帮灾民们剪。
今天去的这个泰安区安置点,她前天和昨天便已经过来了,人多,还没剪完,估计还得去剪好几天……
听完汪忆姗的讲述,沈小北毫不吝啬地夸赞她道:“姗姗,我现在都有点崇拜你了!你这女人,还真是能上也能下,能屈也能伸,真是女人中的楷模!”
“哇,我汪忆姗竟然也能有一天,被你这个大作家称之为女人中的楷模啊?那我等下回去,可得好好对我家老陈炫耀炫耀一下不可!”
“炫耀,必须得炫耀啊!必须要让老陈知道,他娶的这位资本家小姐老婆,如今被他改造得有多好了!”
“去你的,讨厌!老陈还想改造我?我改造他还差不多!”
“我看啊,倒是你,很欠被你家段西川改造改造,让他把你改造得嘴巴别那么损才行!”
“呜呜呜……别说,我现在还真是有些欠被我家段西川改造改造呢!我都来这里一个多月了,要不是遇到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他!”
“臭女人,你这段时间吃苦了……”
见沈小北一说起段西川,情绪就好像有点绷不住了一样,汪忆姗心里有些动容,也有些心疼她。
沈小北此刻的心情,她也曾感同身受。
因为她没找到陈国华前,也是每天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打听他的消息,直到见到他那一刻,心才安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