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辽东半岛中北部。
作为这一路偏师先手将的种师中,也骑着马带队走出了莽莽丛山之间。
眼见得远处的建安州府,屹立在石城山大片起伏坡地上的建安城(今辽宁营口南部),已经是了然在望了。
此地又称高丽山城。因为随着高句丽亡国而末王泉高藏给执送长安之后,境内最后一股抵抗的残余力量,就是盘踞在这里一隅称国自立的。
“真是上好的地方啊。。”
不由他大声的感叹道。
“既有天然的山河险阻,亦有沃壤之野啊。。”
光是从建安城的城制上看,就呈一个不规则圆形,中为谷地,四周因山设险筑以城墙,多为石块垒砌,部分用夯土堆筑,陡峭处利用石崖作壁,周长五公里多。设有城门三,水门一,险处有望台四。
而城中又有小山丘凸起,当地俗称为金殿山,是为府衙官邸的所在,居高临下而自成一体的小内城。
山城的西面就是沿海零星小丘背后的渤海万顷之波,东面和南面则是山势叠嶂的憧憧险峻,
而在山城之前,则是北向延伸开来的大片扇形开阔谷地,青绿斑驳的连片良田村邑,一直沿着宽广的海岸线,延伸到天边去。光是目测所距,怕没有两三百里以上的纵深。
而四方往来的通衢大路,就在这大片谷地南端的城头,居高临下的威协和临慑之中,只要稍加用心就可以轻易加以阻断和封锁。
因此,这里也是封闭或是进入辽东半岛,最后一道险要和关碍了。
而前朝大唐灭高句丽而取全境之后,亦在此设立了安东都护府辖下的九都督府之一,建安州都督府。以扼要之,管领南方整个半岛上的各地土藩事物。
而城头上依旧挂着,代表安东大罗氏的青色马头旗,这无疑也让人安心了不少。
因此,种师中继续交代道。
“让人回头禀告宁兵使一声。。”
“本军的粮台地已经有了。。”
因为,这次负责带领这支人马北上援应的,则是有些名不见经传的第五兵马使宁志远。
虽然相比之前的“中流、磨铁、飞黄、挺击”等四个带字头老牌主战营出身,他带出来的第五营资历要短得多,还是北伐当中于宋州境内才建立起来的营伍。
但他个人的资历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老军伍,甚至还在第一兵马使风卷旗,第二兵马使张立铮、第四兵马使杨再兴之前,而与副统制韩良臣的从军之年堪堪相近的。
在罗帅崛起于岭外之前,他就是出身管桂宁氏的家将部曲,而添为东南路招讨行司总管宁冲玄的骑从扈卫之长,奉命带队护送其夫人陈氏南下。
然后遇到了罗帅一行人,一路并肩战斗辗转东南各路乃至广府亟内。后出于某种形势所迫和强烈要求之下,而暂时转投罗氏麾下,参与训练和编练部伍,自此与本军结下深深的渊源。
后来又经过了梅山行馆之战后,奉原本的主家授命和要求,这才自此转而宣誓效忠罗帅,而开始了在淮东军前身和成形时期的种种经历。
因此,他也是淮东军中属于老南朝序列中,为数不多的骑兵官出身之一;故而他的部下,也带上了某种南朝骑兵的遗风和色彩;
比如以普遍善于骑乘和利用骑马代步的机动性,而演变出种种战术变化著称,一度号称是各只步队骑行的典范和样板。
当然了,这也折射出新军左厢,在成军初期的某种无奈现状。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的南朝骑兵,对上北地的马队后,是没有多少优势的。故而更多时候都被强调和变相当做步卒,而主动下马结阵迎敌来使用,才能挥出自己的长处。
因此,在早期严重匮乏专业骑兵的情况下,他和他的部伍,常常被拿来充做断后和护翼的机动部队用途,或是游击和策应的预备队来使用的。
虽然在战绩和名头上,不如那几个字头老营那么威名赫赫,但却也是劳苦功高的资深之旅了。
因此,在独设一路兵马使之后,同样被针对性的加强了骑乘的力量,而与其他骡马化的主战营相比,拥有更多更大的畜马比例,来满足和实现相应的战术需要和作战风格。
可以说,这是淮东制置使所辖六路兵马使之中,机动性和活动范围最好也最有优势的一路了,因此,在这一次承当了辽东半岛,又随机北上的一系列任务。
因此,种师中若是想做出些实绩和名头来,就不得不对这位多有仰仗和配合了。
然后,他又对着随行经历了长途的奔波跋涉,已经是满脸疲色的罗藩信使道
“待到与城中交洽妥当,留下一队策应后来。。”
“其他继续随我北上。。”
“贵使看来,可还妥当否。。”
“是否需要随队留下休整一番。。”
“如此便好,不用更多劳烦了。。”
那名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罗藩信使,赶忙振作精神正色道
“眼下军情犹急,一切还是以援赴本家为先。。”
“那相应的缁给和劳役,就拜托贵使了。。”
种师中也毫不客气的打蛇随棍上。
“那是当然的。。”
信使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还请将军稍安片刻。。”
然后他就在一小队骑兵的簇拥下飞驰而去。
而作为先手部队的一营人马,也在某种刻到骨子的习惯和纪律的作用下,几乎没有多少声响和动静的,就依偎着伏倒休息嚼着豆饼和干草块的坐骑,在相互帮助下抓紧时间喝水和吃干粮,检查相互的武备和装具,短暂而急促的完成了休整过程。
远处的城头上,却突然迎风传来了某种骚动和嘈杂声。然后,就见护送信使的小队,从城门下有些仓皇的撒腿奔逃回来,
甚至还有一小队数十骑尾衔着追了过来。
“正将,我们当做如何自处。。”
这时候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队将,不由对种师道请示。
“当然派人拦截和接应。。”
种师中毫不犹豫的道
“本镇的名声,岂是靠口舌之利,争出来的么”
”不过尽量留下活口,好辨清情势就是了。。“
拦截的战斗来的快去得也快,仅仅是迎面一阵三段排射,就将这一股追敌打倒大半数,然后猎兵什开始收尾了。
“这是叛乱,建安城中已经为逆贼所占据了。。”
龇牙咧嘴着被剪掉身上三只箭杆,又挑出箭头来包扎妥当的信使,有些恨恨道。
“我一报出藩主的号令。。”
“对方连查验都不要,就下令箭了。。”
要知道,他身为本家近只的子弟,又何尝在自己的领地上,受这种待遇啊
不过,在拷问了那几名可以被击杀坐骑,而逮回来的俘虏之后,得到的消息却让人有些皱眉。因为那些城中出来的人,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是在造反或是叛变,而是奉命追捕假传藩主口令的不轨之徒。
这个结果,要么是城中高层的一小撮奸邪,蒙蔽了大多数;要么就是真的上下都不知情,而被人误导了。但是无论如何,这个结果对他来说都不是好事。完全
不过种师中也由此,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
“你是说,对城中那些人而言,本军尚未暴露行迹?”
种师中顿然在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却又犹豫了起来。毕竟是先手部队的主官,在这里折损太多或是耽搁太久,都是属于节外生枝的行为和相应责任。
但是偏师出征在外,无论是从粮台补给上的考虑,还是后方维持的稳定性上,都不可能随便放过这个走出半岛山区的关键和要冲。
只是原本预期的内线支援作战,眼看就变成了需要攻城拔寨的攻坚战,难度和局面无意识变得更加复杂了。难道要等后队前来汇合,才是最稳妥的。
但也意味着他这个先手部队,就毫无用处和建功之处了。而且这一动手就可能牵连甚大,甚至影响道对那位镇帅,对于安东的全盘布局。。
“还请将军助且我一臂之力。。”
这时候那位信使,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沉声道
“断不能就如此了了。。”
被打断思绪的种师中,却是有些内心惊异的看着他,这还有这般主动邀请盟军,攻打自己领地城池的人么,这可真是.
“不知贵使是如何打算的。。”
他不动声色的道。
“如今大军随藩候出征在外,辽东各地守军毕竟有限。。”
信使低声道
“似建安州之中,亦不过藩兵千余。。其余皆是从募的丁壮”
“只要能出其不意夺下城门的话,那就万事妥帖了。。”
出其不意这个字眼,终于打动了种师中的某种心思。
不久之后,就像是某种重蹈覆辙。重整之后的大队人马,追着一小队狼狈不堪的骑兵,没命的奔逃回建安城中去。
又过了一阵子,还没来得及完全闭合的城门之内,突然冒出了黑烟和火光,而纷乱一片的城头上,也鸡飞狗跳的乱窜起来。
然后,种师中就得以站在建安州的城头上,看着那些如丧考批在淮军士卒的监督下,清理各种障碍和战斗痕迹的守军俘虏们。
“这也太孱弱了吧”
“好歹是这么一座有门塞之险的山城”
“被人堵门一冲,就已经自行溃散了。。”
“老子还没怎么出力呢。。”
这虽然是出自麾下将士的口中,也是他最直观的感受。难道是久居后方而太平无事,早就了着阖城军民就这么懈怠无防么。
“禀告正将。。”
一名军士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城中留守和代官的口中出来了。。”
“众口一词都说是来自辽东城的命令。。”
“严防死守外军假冒藩主之命,犯境偷袭。。”
“并且为此已经与多日前,招募和武装了一大批青壮。。”
“这可真是鬼了。。”
作为种师中的副手,备将罗大友不由出声抱怨起来。
“明明叫我们出兵的是罗藩,怎么阻拦防范我们的也是罗藩。。”
“难道这一路还要继续,一城接一城的打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