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无不散的筵席,既然籍着竞技大赛的缓冲,上层已经在战后格局和利益瓜分中,初步达成了某种妥协和条件;故而,联军当中已经很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带着战利品和虏获的子女,好好回去休养生息一番了;因此一时之间,到处都是一片班师在即,而纷纷打点行装的忙碌景象。
期间还有些许纷乱和嘈杂冒出来,却是那些中小诸侯的驻地里,眼见要走而打算最后捞上一笔,或是赶紧将手中用不上的物件,折价变现或是互易出去的,而闹出得各种鸡飞狗跳的是非纷扰来。
而在开义内城城中,
新近一个小小的意外消息,让正在休养当中的罗湛基,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原因很简单,通过拷问薛氏的那位未亡人,虽然没有问出背后的指使或是更多的牵连,却在这个饱受折磨的女人绝望之下,无意的脱口而出的一句“我儿会加倍奉还”中,得到了关于那位据说是被烧死在后宅里的薛氏少藩主,可能还尚在人世的内情。
好吧,虽然他是否真的在还在人世,其实已经不没想大多数人想象的那么重要了,在薛氏一族被从覆灭之后,只要他们能够按部就班摧毁了,薛氏的世代统治辽西根基,而取代以罗藩为的新秩序来。
就算有个别漏网之鱼,打出这位少藩主的旗号来,其实也掀不起什么风头大浪来。因为,这位少藩主本身就是个深宅大院里养出来,眼高手低的不堪之辈。他在之前的表现中,对于薛氏的间接伤害,更甚于他作为精神象征的用处。
然后,另一个让人有些不爽的连带消息,则是前往追击和拦截那只,以李希尧为逃脱的平卢残军的几支部队,也纷纷扑空而归,就连南面地方驻留的人马,也没有任何现。
就好像是这支人马逃出生天之后,就此在辽西郡内凭空消失了一般。
当然,对于本家的幕僚们还有另一种猜测,如果对方就此丢弃负重,化整为零在地方接应下逃进山区的话,那本家一时半会还真的对此无能为力了。
在此期间,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就是有人在兵慌马乱中,无意见到了那位据说已经数年前,随所部一同战死在在山外的大公子。只是这种无稽之谈,很快就被当做薛氏遗臣和眷族,某种臆造出来的想象之物和精神幻影,给丢到了脑后去。
相比之下,实质上成为罗藩大军之中第四号人物的罗允孝,则很有些春风得意的,却又谨慎十足的在开义外城内开府建牙,承当和履行起代表藩主点检各部藩军,相应武备和人员的任务。
之所以他还是排在第四号的人物,因为除了藩主之外公认孚有人望的,无疑是二度带兵来援,又潜身幕后出力的家老罗湛容了,因此无论是背后的襄赞功劳,还是地位名分上的资格,都是实至名归的第二号人物;
然后,才是因为与淮东军关系密切,又掌握着南边建制最大的一只藩军部队,的另一位家老罗思瑾。
因为据说这只军马按照协同淮镇的需要来编练,因此,不但被用缴获自平卢军的甲械,给武装到了牙齿,还由淮镇进行统一步调的操练;而在实战的表现中,也可以说是颇为精干而得力的。
按照藩主罗湛基的设计,这只南线的部队还要继续有所加强,而作为与淮镇军事合作的一个样板,来长期经营的。
这不由让他私下有些羡慕妒忌恨的味道,要知道这位族叔可是典型的外事出身,只是因为长期负责与南朝往来的干系,而攀接上了淮镇这个强援的关系,与他本身是否知兵善任,根本毫无干系的。
但他也明白,这个角色是自己一时半会所无法取代的,而且日后放他在单独坐镇辽西,怎么可能地方上没有一只相对制约的力量呢。
他只能从其他的渠道,来加强自己的力量。倒是刚刚通过比武竞技,而被本家招募来的那些别藩健儿,让他很是动了些心思;这些人与家中的牵扯极少,从某种意义上可以适当援引为助力。只是不知道要怎么与藩主交涉,名正言顺的提出这个诉求来。
如此思虑着在一片羡慕和示好的表情当中,他轻车熟路走进了罗湛基修养的内室,低头向床榻上消瘦不少的养父行礼道。
“大人可还安好。”
“尚好,只是容易困乏,”
“那还请大人多加静养才是。”
“诸事烦扰,怎么静养的下来啊,”
罗湛基对他微微摆手,打断了这个毫无营养的客套过程。
“军中儿郎们的动态和心思如何。”
“那些新投入本家的健儿,可曾安顿妥当乎。”
“儿郎们都已经准备停当。。”
罗允孝恭声道。
“只待大人一声令下。。就杀回本家去”
“而那些收拢帐下的健儿们,也是跃跃欲试,有心建功一番的。。”
“正可谓是摩拳擦掌人心可用的。。”
“这就好了,。。”
罗湛基理出一幅如释重负的表情,缓下口气道。
“自然了,休养下来之后,我固然有心思和时间靜想,”
“也想通和明白了许多的事情和关碍啊。”
“其实大人可以让别人分担一些。。”
罗允孝小心斟酌着言辞道。
“比如那些盟约之中。。不必这么劳心竭虑。。”
“分担。。”
罗湛基微微冷笑了起来。
“有些东西可以让他们分享,但另一些对方确实玩玩不能指望他们分担的。。”
“一个对于我们有所长期需求,却又明码标价的淮镇,可比那些新城盟约之辈,更兼可靠和值得信赖的多。。”啊。
“你没看在打破开义城那一刻起,他们的心思和立场就已经生了微妙的变化。”
“还请大人示下。。”
罗允孝不由显露出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来。
“我倒是听说他们正在那些藩家小姓当中,鼓吹争取权益什么的。。”
“为战死和被阵斩的藩家争取利益,只是明面上为了统一步调的口号而已。”
罗湛基微摇了摇头。
“难道你以为他们真的完全乐见其成,”
“一个合并了两辽之地的罗氏,重新崛起独大一方么。”
“若不是我拿北面的两州之地,吊着他们的胃口,而行那分化瓦解之事。”
“只怕私底下的串联和勾结,还不知道要活跃到什么程度呢”
说到这里,罗湛基抽动面皮,算是冷笑了下。
“况且,就算是那些附庸本家的诸侯。”
“你以为又有多少人,仅仅是因为罗氏传袭的威望和名分大义。”
他有些疲乏的顿了顿,才继续道。
“才景然想从而世世不绝的。”
“还不是因为历代的藩主,都是一手足够武力的鞭策,另手拿捏着他们的命脉。”
“然后时不时的诱之以利,才得以从容驱策起来的。”
“现在世代作为外患和大敌的薛氏已去,他们从中生出些小心思来,”
“或是在那些同盟的诱使下有所利令智昏,也丝毫不足为奇的。”
“但这岂又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然你们以为,我不遗余力的引入淮镇,究竟是为了什么。”
“又是为何要大力招揽那些别家的健儿。”
“莫要舍不得那些名器,本家多招揽一分,那些藩家就少上一分。”
“就算是有别样的心思,也是需要人才来支持和实践的”
“如今正好本家要在辽西郡编练一支新军伍。”
“好顺带从联军之中,名正言顺的抽出些兵员来驻留当地,”
“因此,这些招揽来的人手只要好好笼络,也都派的上用处的。”
“期间的就得着落你多多上心了。”
“最好能够拉上淮镇的干系。”
“他们那里乃是常年直面北国腹地的前沿,”
“虽然立镇的时间不长,但能从南朝大败之势中,打出如今雄踞淮东各州的局面来,自有一番过人之处的。”
“对敌方略和战法业已是饶有心得了,需要你虚心结交和求教了。”
“安东道的地理胜势固然令我辈能够守成家业。”
“却也局限了大多数人的眼光和进取之心啊。”
“参照淮镇在这次战事之中的现身说法和作为,可谓已是高下立判了。”
...
“当然了,明面上的大义名分这个东西也很重要。”
“在本家有足够实力号令群藩的时候,这东西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半功倍。”
“而在本家陷入低潮和无力之时,这个东西却可以保证我们退而自保有余。”
目送躬身退出而步履有些轻盈的罗允孝,罗湛基微微叹了口气,这位养子近期的变化,他怎么可能一无所觉呢。
只是,相比那些关系和背景都相当复杂的家族成员,至少罗允孝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们都是荣辱一体,损俱同修的关系;这点主动上进和为自己图谋的小心思,也就变得无所谓了。
毕竟,在在自己家里几个儿女能够成年,并且表现出令人信赖和担待的资质前,他们还需要这么一个背景干净,没有外家影响的兄长来站在前面挡风遮雨的。
只是,先行带着马队队出的右厢都监骆秉生,至今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回来。这让他不免有些忧心和警惕。
而且,不管是负责居城事务的另一位家老罗贤陈,还是现任的内宰朱彦年,或是张义新为的内臣,代官,都没有人给他通报家中究竟生了什么状况。
但不管是什么缘故,也无所谓什么苦衷和困难。如今,他麾下坐拥的这六七万联合大军,就足以将本家范围之内,任何的阴谋和内情给彻底碾压和粉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