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城东北向,名为木浦川的丘陵之间,
接敌的战斗还在继续,只见的滚滚冲击和厮杀的战阵之中,人马翻飞而弹雨如注。
而那些敌军的马队,在受阻遇挫之后,就不断的想要迂回和绕过,我军临时设立的阻击阵地,从侧面和后方寻找新的突破口和薄弱环节。
然后,又与分兵前来阻截的淮军骑兵和小规模战团,犬牙交错的厮杀成一条条新的战线和焦点。时不时可以看见,炮的落点之下,隐约的人仰马翻,乃至被打烂的肢体和人马碎块,随着血雨一起飞溅开来的情形。
虽然这些敌骑面对联车为墙,又得到火炮加强的铳兵空心方阵,暂如狗咬刺猬般的无法可想,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但是对于那些来不及逃离的辎重车辆和普通人群,还是有足够杀伤力和破坏效果的。
一旦被他们冲进人群放了鸭子,就可以顺势驱赶这些没命奔逃的人潮,反过来冲击和填塞,我方已经预设的阵地,而为他们的突破消耗火力,和创造各种机会。
从某种意义上说,统领这只追兵的敌方将领,也有那么几分才干和老练之道的。
于是,在这片颇为宽广的战场上,就变成了某种寻机突破与层层阻截,不断展开延伸战线的拉锯和对抗。
我方虽然有火力上的优势,但却在兵种和兵力上处于劣势,还有大量非战斗人员的拖累。因此,从整体形式上说,还是逐渐在敌方的冲击和压迫下,处于收缩和后退之势。
只是一些来不及收拢的人员和跟上的车辆,就不得不被放弃了。
而在此期间,人称第七将的潍州兵马使杜桑,则站在我身边充当了直接指挥的角色,他负责将我的每一个命令,依照现实状况和变数,而分解细化成更加合理的具体布置和局部上的调整。
正所谓是,骰子一旦投下,就是剩下比大小运气的时间,或者说是各自所犯错误更多的碧蓝时间了。
“弹药剩余情况如何。。”
我再次确认到。
“随军弹药都在前队,尚无分毫损失。。”
参赞军务的朱武应声道
“其中铳用的子药和掷弹尚多,还能坚持好一阵子,”
“但是炮药和弹丸已经有所不多了。。”
“只余数轮的基数。。”
“那就集中给接敌的步队使用好了。。”
我决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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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的另一端,
骆秉声也在用打量着战局,看起来势头还算顺利,只是敌方虽然在不断的退后,却也没有真正动摇或是阵脚松动过。
作为前安东守捉军的左厢都监,他能够以外姓人的身份,做到这个仅次于藩主继承人兼任的重要军职,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而是伴随着前两代藩主鞍前马后,受创累累而一刀一枪的拼出来的,以他多年浸淫的沙场经验看来,
只能尽可能的消耗对方的火力和弹药,待到对方的阵营里出现某种后力不继的颓势,才有可能是他的机会。
但是显然他手下有好些人不是这么想的,因此正好让他们多消耗一些敌人的锐气和势头。也算是变相的替那位即将就任藩主的罗湛容,有所分忧和解决掉一些潜在的麻烦。
他知道这支部队里来自各家的手下,颇有不服气和别苗头的迹象,而身为领头人的罗湛容,也是好不容易为他争取到这个领军建功的机会。
他虽然在军中的地位不低资历也很老,但在现在却是身份最是尴尬的一个人。因为他两次都站错了队,最后还是旧识罗湛容不计前嫌的,把他重新启用起来,作为军前的自己人。
而且现今他在这只军队里,也没有多少亲近和熟悉的部下,出了一千多新城的骑兵旧部之外,其余都是罗湛容临时划拨到他麾下的,因此,实际指使和驱策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和得心应手了。
他突然现前面出现了阻道和妨碍,不由拍马上前大声的呵斥道
“为什么停下来,继续前进啊”
然后他就看到的是很多骑兵,都已经下马在地上争抢着什么,而一些人的马鞍上已经装了好些物件,另一些人则因为争抢的过程中,引的矛盾而相互推搡叫骂着,眼看就要大打出手了。
直到他带人驱散了好几个停步下马的队伍,砍了十几个眷恋不去的脑袋,以正军法之后,他们这些堵在前进路上的妨碍,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继续上马向前而去。
只是这么一来,原本骆秉声麾下还算的关系和氛围,就变得有些勉强了。
“何必拘泥于这眼前的一点得失呢”
而他为了继续用命的大局着想,还要对这些部下有所解释和安抚道
“我的意思是,只要快马加鞭的乘胜追击下去。。”
“还有更多的好处和斩获,在等着大伙儿呢。。”
然而这一耽搁,已经让前方的战斗出现了某种脱节和断层,体现在战场细节中的变化,就是其中多处后力不继的战线上,都有人溃退下来,而让对方有多余的兵力,去支援侧近的战斗。
进而逐步的在少许骑兵骚扰和牵制下,稳步脱离了战斗中的接触,而与后方构筑好新阵地的接应人马汇合一处。
眼看就是更加难以冲的动了。
于是,剩下越来越多的人,将目标转向了那些因为掉队或是损坏,或是驮马死伤,而被遗弃的车辆,乱七八糟的横亘在追击而过的战场中,看起来也有不少的数量。
随着他们粗暴而激烈的动作,不断都装载物资的车辆被掀翻,而将里面的物件随着破裂的车板,散落的满地都是。
一些坛坛罐罐的更是因此摔碎,破裂的将里面的东西流泻了一地,而一些捆扎很好的袋子被急不可耐的用刀子砍破之后,露出来的则是类似米面和盐的物件。
顿然让这些骑兵有些大失所望,的踢踏的满地都是,直到后方严厉的命令传来,才老不情愿的让开身位,将这些东西都胡乱收拾,集中起来。
然后,他们的运气就像是突然急转直下,而好了了起来,却是前面的人马,在更多的废弃车马里,现了装着钱币的袋子,以及大量困扎好的丝绸、裹在丝绸里的饰和金银小物件,
霎那间狂热争抢的气氛就被当场引爆了,无数人闻讯而来拍马向前,奋力推搡挤开其他人,而加入到满地争抢搜检的黑压压人群中去。
就连先头那些奉命动追击的人马,也开始转了回来,或是停下脚步,三三两两牵着马匹,就近开始搜检那些被遗弃在战场上的车辆和物件了。
结果就是,对方那些落在最后的民众之属,也得以在上气不接下气的没命奔逃中,紧赶慢赶的重新跑进了,那些淮军火力威慑和保护的范围之内。
也有一些堪称骁勇骑手想要乘乱追上去,但是人马相加的高度与步行人群落差,让他们再次成为了火器排射的牺牲品。
在没有后继支援和侧翼牵制的情况下,他们只是试图向前冲了一段距离,就被防不胜防的弹雨给打的人仰马翻;
只有落在最后一批的骑兵,因为见势不妙的机警而应变的快,几乎抱着马脖子低身侧伏在鞍子上,才得以从对方火器的杀伤范围内,重新拐弯绕圈逃了出来。
然后,很快他们也暂时忘却了损失和伤痛,就近加入到了争抢满地钱粮淄重的人堆当中去了,
这个结果,让晚一步赶上来的骆秉声,气的牙齿都要咬断了,他在罗氏军中效力多年,除了几次败战外,何尝见过这种毫无章法,令行不能制的场面。
“败战。。”
一想到这个字眼,多年军中见多识广的经验,顿然在他心中突然有所警兆,而生出某种不妙的感觉来,难道这是对方刻意制造和促成的结果。
只是,一片乱糟糟而无序的大哄抢场面当中,作为为数不多资深大将出身的骆秉声,自知不妥而有意收拢和约束;却遭到那些已经变得桀骜不驯的临时部下们,群体性的变相阻挠和阴奉阳违。
甚至还有人不惜在言语上不敬,和摆出一副公然翻脸的姿态,骆秉声正想那些自己的额权威当场作起来,却被身后一个动作所打断。
而在身边由罗湛容派来的那名亲随,间接提醒下他才注意到,随着这些部将们的小动作,远处那些聚在一起,搬运战利品的骑兵们,开始纷纷把手按在武器柄上,有些脸色异样而眼神不善的,瞪着他这个“主将”。
于是他犹豫了再三,还是放弃了可能导致阵前火拼和内讧,而让已经压缩到山边的敌人,有所卷土重来的动反击,或是成功带队脱离的机会。
反正以他多年战阵的老道和经验来判断,以对方的规模和阵势,在行途中能够携带的火器子药数量,终究也是有限的,
而经历了辽城内外的战斗之后,也该有不少消耗未能及时补充的;因此想要在他面前,带着那么多非战斗人员和辎重逃亡,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估算了一下手中的力量,又再次看了眼远处,那些利用这个间歇加快度,已经收缩退到山边的敌方本阵,心中稍稍安定了下;而求稳求妥的心思,再次压倒了急于建功的冒险心情;
应该只是对方实力有限而采取的拖延手段而已,那这样自己就没有必要固执己见,出头做这个十足的恶人。毕竟,他还需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和作用,一切都来日方长呢。
而在这个距离上,对方就算是动反击的话,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和缓冲,利用剩下的人马来做出部署和对应。
自己麾下还是以骑兵为主,直接听命的大概尚有一千七八左右。就算一时占不了上风,也能及时脱离战斗,而继续与这些敌军周旋下去,让他们这一路退走的不可能那么轻松和方便。
这样在对方日益疲弊之下,再怎么作风顽强而悍不畏死,最少也能达成局部击溃,或是严重削弱对方的结果。
至于眼下这些不听号令的家伙,就算是充作某种挡箭牌,死在多也应该没有关系,或是一件潜在的大好事吧。
只要注意不要让彼辈败退逃跑的时候,冲乱了自己这边的阵形就好。
只是,他的盘算的心情和腹案,还没有能够持续多久。
这时候,隐约的喧哗和喊杀声,随着淮军独有的喇叭和鼓点声,就再次响起在他的耳畔;就连他左右待机的部下,也有些惊讶、错愕的,带着各种不安的表情骚动起来。
骆秉声不由惊讶了看了眼,前方退守到山边的绵连列阵,现对方根本没有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