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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沙漠熏蒸如笼,沙粒滚烫。

四个慈眉善目的佛陀并肩而行,步履一致,不疾不徐。

“信仰有贵贱之分吗?”最左边的佛陀突然问了一句。

“有。”

“一己之力扞卫民族疆土,此谓伟大;咱们只信奉钱,羞于启齿。”

四人面面相觑,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随即哈哈大笑:

“佛曰:那又如何?”

给钱就卖命,何尝不是一种特立独行的品德呢。

至少从业三十载,未曾辜负雇主的报酬,一次都没失手过。

最艰巨的任务当属面对一个深渊圣人,战了两天两夜,他们七人折损三个,终是提着圣人头颅去见雇主,不坠信誉招牌。

此番呼延寿倾家荡产,既收了呼延家族几十年积累的财富,不完成任务良心难安。

四人每走一步,都在黄土踩出莲花脚印,视线里已经浮现血色孤城的轮廓。

“光听呼延寿陈述,只觉此人悲壮,唯亲眼目睹,才深刻体会到‘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句真言。”

颧骨耸高的佛陀双手合十,平复内心的强烈震撼。

无论什么绝境,人在城在,誓不后退。

斑驳望楼,自言自语的红袍男子看过来一眼,沿着城墙慢悠悠走下来。

“来啦……”他笑了笑,“偷家很好玩么?”

“才二十几岁,就已经白了头,苦哉。”为首佛陀手持禅杖,悬空在东南方位。

踏过孤城血渊,白发随风飘舞的男人轻轻走到纛旗旁边,耸肩仰头:

“雪淋的,当时好大的雪啊。”

“施主,你应该解脱。”托举圆磐的佛陀说完盘膝而坐。

他能察觉到守城人精神彻底紊乱,不是半疯不疯,而是真癫堕了。

都沉沦了,还有守护疆土的执念,可怜又可敬。

“我佛怜悯世人之苦,入凡降世,替你赎罪。”

“二度,三众,四生,梵呗送施主一程!”

禅杖佛陀厉喝,体外弥漫淡淡佛光。

四人名字很简单,【普度众生】!

霎时,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皆排出金光,四僧翕动嘴唇,赞唱菩萨赞歌。

顾长安眼神清澈,天真地注视秃驴,只是片刻就有一条条无形丝线缠绕着他,束缚得越来越紧。

“别绑架我,我哪都不去。”他试图挣脱束缚。

“解脱!”一普蓦然阖眼,沉声道:

“顾长安,何必在世间受苦?别难过,死亡对你而言是快乐。”

漫天金光笼罩,四僧继续梵唱,法力无穷无尽。

白发飘飞的男人浑身渗出鲜血,像从血海里打捞出来,浑身上万处伤口纵横,贯穿到四肢百骸。

“可我要守城啊……”顾长安一脸迷惘,悬在望楼的血剑竟一动不动。

“解脱。”

“解脱!”

“解脱!!!”

四僧碎碎念,声音越来越恢宏,佛光汇聚成一朵朵云团状,可对面却依旧没有沦为干尸。

他们悚然一惊,这个男人浑身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皲裂又愈合,如此重复。

“让我守城!”顾长安面目扭曲,无论怎样都撕扯不断丝线。

一普剧烈咳嗽,体外金光逐渐黯淡,似乎要支撑不住。

他不明白。

远胜过烈火焚烧的煎熬,顾长安竟然不会昏厥?仿佛对这种疼痛习以为常。

更疑惑的是,自己在遭到反噬?

其余三僧脸庞青筋暴凸,仅仅反震的余波就让他们痛不欲生,而这个男人却还在想着挣脱束缚。

可怕的意志!

顾长安已经被鲜血覆盖了一层一层,他感到自己身体要挤压成一片薄膜,血剑怎么就不听使唤呢?

“四生,坚持住!”一普看向力有不逮的西北方位。

矮胖佛陀面色苍白,鼻口都开始流淌黑血,几乎承受不住反噬。

突然,他注意到望楼闪烁的金芒,眼底充斥惊骇之色:

“起源佛龛!!”

闻言,三僧同时看向望楼佛龛,顾长安扭头尝试以气机召唤,血剑未动,佛龛却御空飞来。

砰!

身体剧烈震动,佛龛坠落在地,无形丝线根根断裂,血剑转瞬即来。

“贫僧的,都是贫僧的……”一普佛陀面露贪婪,死死盯住陷进沙土里的佛门至宝。

所谓起源,便是几十年前天道巨变,第一波接受新世界洗礼的物品,而这件佛龛正在其中。

“为何要毁了我的家,我只是想守家,做错了什么?”

顾长安持剑走来,滔天的杀意,猩红的怒眼,在荒漠中宛若凶兽一般。

“杀!”四僧异口同声。

虽然不擅长近战,但围攻顾长安绰绰有余,禅杖、圆磐、金刚螺,铁钵在半空舞动,一场混战袭来。

血剑斩落,剑气根本捕捉不到,唯有杀戮厌世的气机。

尽管早知道此人就是在旧世界自创气机的惊世奇才,可面临这缕气机,连心智都在动摇,更遑论漫天黄沙席卷成巨龙形状所带来的压迫感。

铿铿!

几声剧烈碰撞声,血剑斩在金刚螺身,连螺口都斩出猩红豁口,实力最弱的四生率先呕出血沫。

“怪物……”一普神色焦急,禅杖狠狠杵在顾长安胸膛,洞穿出一个巴掌大的血窟窿,可后者却巍然站立,好奇问道:

“美吗?”

声音是极度的冷,冷得像是一块冰岩。

血人没有任何顾忌和怜悯,甚至没有任何保全自己的想法,不闪不避,浑然一个思维的傀儡,唯一残留的意念就是杀戮。

四僧没余力惊悚,对方每一剑都是致命一击。

“你们知道这世界最美的东西是什么吗?”顾长安一边挥剑,一边用单纯的口吻说道:

“是极致,是纯粹,是最彻底的执念。”

二度佛陀将圆磐重重砸在他后背,气机割碎皮肤,豁口都打通了前胸血窟窿,连心脏都隐隐可见。

“你能像我一样塞回去吗?”顾长安一剑将四生的耳垂径直削下,啧啧了几声,说不上是遗憾还是欣赏。

瞬间,四僧终于感觉到恐惧,也猛然理解为什么呼延寿愿意倾家荡产。

“想让他解脱,除非佛祖亲自参战。”三众佛陀不禁吼了一声,手中的铁钵嗡嗡作响。

同样的交战方式,曾经也是梵呗无效,七人近身迎战圣人,最终以三条性命换取圣人首级。

圣人会筋疲力尽,可眼前的怪物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越战越勇。

“佛祖……佛祖他有几个兵?”顾长安好奇询问,陡然趋动血剑,悉数斩向阵中最大的破绽。

一股刺人的危机感扑面而来,四生佛陀蓦然后撤,其余三僧想要营救,可那种极致杀戮的气机太过霸道,直接将四生斩成两截。

“不!!”三个佛陀肝胆欲裂,眼睁睁看着四弟躺在血泊里。

“谁让他要毁掉我的家。”

顾长安闲庭信步,萎靡的气机只因杀一个人暴涨几分,剑势愈加凌厉毁灭。

“舍利子,舍利子!”二度佛陀看向悲恸的老大,歇斯底里咆哮。

一普面色狠戾,瞬间从怀里掏出一粒晶莹剔透的佛骨,疯狂地用力叫着:

“呼延寿,艹你老娘,加钱,加钱啊啊!!”

呼延寿的报酬根本不值这粒舍利子价值的一成,这可是深渊圣佛圆寂前留下的毕生气机。

血剑横亘而来,残忍厌世的气机笼罩在剑柄之上,赫然撞向舍利子,超然于新世界之外的崭新气机霎时消亡,而舍利子也开裂洒落齑粉。

“不可能……”三僧震怖惊悚,自创气机所蕴含的毁灭之力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范畴,连圣佛舍利子都能堙灭。

“二度,三众,他活不了多久!!”一普狰狞冷笑,死死盯着血人额头中心的一朵莲花。

开五瓣。

阳寿五年!

深渊圣佛竟是留了一手,舍利子外还依附另外一缕气机,刻意陷害炼化之人。

若非当初留着成圣时炼化,此刻他早是坟中枯骨。

听到一普佛陀的话,顾长安的肩膀开始颤抖,三僧以为他害怕了,可再仔细一看,发现他居然是在笑。

两条剑眉向两侧高高挑起,似乎五年后敲响丧钟是一件值得兴奋至极的事情。

黄沙笼罩天地,一普佛陀不寒而栗,咆哮道:

“二弟,三弟,不能砸了咱们信誉招牌,当场击毙他!”

说完提着禅杖,作势冲杀过去,几步间掉头往反方向疯逃。

岂料二度和三生也是同样念头,三僧几乎是并驾齐驱,默默逃离这座炼狱。

信誉也比不过性命重要,竭尽全力或许会诛杀顾长安,但很可能相继殒命。

论意志,天下谁能熬得过顾长安?

阳寿仅剩五年,也算变相完成任务了,除非顾长安能闯进深渊一剑斩死圣佛徒弟解除因果,否则必死无疑。

独闯深渊,无异于天方夜谭!

三僧悬空奔逃,顾长安追击百丈,又突然想家了,步履踉踉跄跄地走回孤城,至于额间莲花印记,他毫无感觉。

“家还在真好。”顾长安抱着血剑一屁股坐在城门前,“谁也别想闯进来。”

城内都护府的高楼,秦木匠和小洛阳注视着遥远的身影,似乎在无聊挖土玩泥巴,小时候没做过的事情,现在反倒乐在其间。

“顾哥哥……”稚童蹲在栏杆前哭成泪人。

“哭什么?”秦木匠给他脑门敲了一个暴栗,含笑说道:

“长安开心着呢,这一生,他从未有过现在这样快乐的时光。”

秦木匠擦拭老泪,褶皱脸庞挤出笑容,“真好,真好。”

……

裁决者官邸,因月九龄之死树倒猢狲散,昔年巍峨壮阔的官邸,如今也凄凉萧瑟,遍布灰尘。

一群身着黄金铠甲的骑士在四周巡视,气势威风凛凛。

内厅,金发蓝瞳的魁梧骑士负手屹立,身前跪着一个脚铐锁链的月氏子孙。

“往哪里逃?”魁梧骑士淡淡道:

“天神冕下有旨,查清月九龄大屠杀的真相,我劝你坦白。”

“西域已被管制,你们月氏无处可躲。”

披头散发的青年闭口不言,只是身体剧烈颤栗。

魁梧骑士轻轻拍手,随从递过来一柄金色匕首。

一刀捅在青年大腿上,让他发出凄厉的哀嚎。

“冕下决意彻查西域,你不说,别人肯定也会说,真准备经历百种酷刑吗?”

魁梧骑士蓝瞳迸射出残忍的杀机。

当帝国战功赫赫的骑士抵达西域,一切魑魅魍魉都要现行。

青年心脏几乎要跳破胸膛,他不是害怕酷刑,而是恐惧远在孤城的魔鬼。

噩梦重新浮现,瞬间裤子热乎乎,湿漉漉。

“居然尿裤了,孬货!”魁梧骑士身形笔挺,怒喝一声:

“任何阴谋,帝国都能毁灭它,立刻坦白!”

青年惨笑,颤声说:

“七千里疆土,还有一座中原城池,六十三载未曾沦陷。”

死一般的沉寂!

大厅安静得只剩急促的呼吸声。

骑士各个面色苍白,神情难以置信至极!

“对,就是六十三年,现在还有一个恶魔在守城,他一人杀了我们月家一万悍卒,他还替中原开疆扩土二十里。”

“哈哈哈哈,你们信不信?”

青年神态狰狞,肆无忌惮地大笑。

平地起惊雷!

魁梧骑士身子一僵,一头栽倒在地。

“天塌了……”他声音虚弱干瘪,全无气场可言。

当听到一个恶魔杀穿一万悍卒时,一切谜团全部解开。

折兰肃,月九龄,呼延寿,刀鬼,李唐高朝恩……

波澜不惊的西域,竟捂着一个足以震翻天下的盖子!

见骑士首领也如此不堪,青年越发亢奋起来:

“为什么只我月家倒霉?灾难曝光了,都去死吧!!”

说完咬舌自尽。

魁梧骑士看向青年的眼神,变得冰冷无比,可在那冰冷里,又带着那么一点绝望的意味。

滔天屈辱!!

立国以来,最大的屈辱,也是最沉重的挫折,他都不敢想象圣城会是怎样的爆炸反应。

“快……快传回消息给天神冕下!”魁梧骑士艰难爬起来,声音都带着哭腔。

……

“落日关城喽,行人车马最后进出——”

垛楼士兵的喝城声长长回荡在玉门关隘。

络绎不绝的车马满载满驮,犹如一道色彩斑斓的迁徙大河,匆匆流出,丝毫没有断流。

刘尚坐在茶肆里,呆滞地注视熙熙攘攘的人群。

进出需要一张写明姓名、籍贯,所属坊铺的路引,且必须长官签押。

他没有。

荒诞的是,当他满怀希望准备进关的前一刻,蛮夷突然颁发禁严令,被迫逗留到现在。

仿佛苍天刻意捉弄,嫌安西人经受的苦难还不够多。

刘尚遽然起身,不能再拖了,纵然粉身碎骨,也必须完成使命。

他沿着东方走过去,半个时辰后接近边界石碑,那一道道铁甲身影都是北凉将卒。

偷渡会被击毙,刘尚又像往常一样拿性命做赌注。

赌输了,北凉将卒也会检查他的尸体,翻出令牌和纸条,至少为国戍边的将士远比普通中原人更值得信任。

“止步!!”

烽火台传出怒喝。

刘尚举起双手,全程一直抿着嘴前行,眼神闪着焦灼。

“一!”

弓弩齐齐上膛。

守护边境的将卒眼神寒意森森,紧紧盯着蛮夷。

“二!”

刘尚很坦然接受死亡的命运,他迈过界碑,踏过疆土分界线,整个人瘫软在中原土地上。

“三……”

话音刚落。

“停!”主将突然摆臂拦住麾下小卒。

此人骨瘦如柴,病入膏肓,没有当场击毙的原因就是看上去毫无威胁。

“扣押!”张宜方下令。

几个士卒离开烽火台,小心翼翼走向刘尚,将其四肢摁住。

“目的?”一人呵斥。

“啊……啊……”刘尚费了好大力气,颈子都憋红了,还是说不出话来,他看向烽火台的张宜方。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委屈,哀求,又夹着希望的泪花。

刘尚没有挣扎,就这样一直盯着金甲头盔的主将。

求你了,求你了,伱来吧,你来吧。

面对举动如此诡异的蛮夷,张宜方倒没有生怯,阔步走向疆土分界线。

“别想刺杀!”士卒猛然抓住刘尚,刘尚顿觉如同被一对铁钳夹住,根本动弹不得。

他疯狂转动眼珠子,视线看向自己的衣襟。

“取出来。”张宜方示意士卒。

士卒将手伸进包浆衣裳里,拿出一块锈迹斑斑的令牌,以及一张泛黄浸湿的纸张。

他不识字,于是赶紧递给张将军。

张宜方覆满老茧的大手接过,先翻开令牌背面,左边刻着“安西军”,右边刻着“第八团”。

他略带惶惑地眯起眼睛,突然脑海剧震,六十多年前的西域孤军?

“阿巴阿巴……”刘尚拼命想说话,逼得头颈上的筋络一根一根绽起来。

“松手!!”

张宜方突兀咆哮了一声。

他赶紧展开纸张,依稀辨别出一行行小字:

【我是安西军一员,六十三年寸土未丢,还有一个人始终在坚守孤城,请中原营救】

刹那间,张宜方头晕目眩。

突如其来的冲击往往能造成精神短暂凝滞,他往后退了几步,表情彻底僵住。

安西……

孤城……

那种前所未有的震撼情绪席卷而来,他下意识摘走头盔,伸出右拳重重地捶在左肩,眼中饱含热泪:

“致敬英雄!”

士卒们既困惑又骇然,但也朝着刘尚做出同样的手势。

这是北凉最崇高的致敬礼仪啊。

刘尚趴在地上泪流满面,过往的绝望记忆,这一刻仿佛都随着中原的微风而消逝。

“张将,您……”士卒低声问。

张宜方快步将刘尚搀扶起来,满脸涨得通红,哽咽道:

“龟兹城,龟兹城还是中原的,六十三年没丢,六十三年啊!!”

边境陷入幽谷般的寂静。

士卒瞳孔骤缩,张了张嘴,竟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军者谁不知龟兹城?

煌煌盛唐时,中原军队就是在那里创造一个个奇迹,打残西域诸国。

安史之乱后,整个西域被蛮夷侵占,而荣耀满身的第八团就此隔绝消息。

当听到龟兹城没丢的那一刻,他们内心翻江倒海,双拳紧紧攥住。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是六十三年的鲜血,是六十三年的安西英魂,是无数个绝望的黑夜!!

“英雄!”张宜方搂住刘尚的肩膀,向来坚硬的疆场汉子,竟也泪流满面。

世人说中原属北凉最苦,毗邻蛮国,必须坚守玉门关这座中原门户。

但北凉人身后还站着华夏民族,有犒赏有军饷,打胜仗了还能接受中原的欢呼,死后骨灰也能落叶归根。

可是身处蛮夷腹地的孤城呢?

没有援军,看不到任何希望,无人问津,在漫长的时间里,必须忍受心灵和肉体上的重重折磨。

死并不难,在绝境中抗争坚持才是真正的华夏脊梁。

“啊……”刘尚拼命摇头,做着各种手势。

我不是英雄,英雄都躺在那片疆土上,英雄是那个一人镇守国土的男人。

“回家,咱们回家。”张宜方擦去泪痕,牵着一阵狂风都能吹倒的刘尚。

士卒收拾情绪,可一颗心还沉甸甸的。

这是他们有生以来听到过最绝望最黑暗的故事,也是最激昂的传奇史诗。

“啊巴啊巴……”刘尚扭头指着西域方向,似乎要说些什么。

“回家,您慢慢写下来。”张宜方温声说道,眼中隐藏着痛苦之色。

连武道宗师都很难趟过的万里西域,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究竟经历多少磨难才能走进玉门关。

已经病入膏肓了,全凭意志吊着一口气,这个男人也是煌煌青史上绕不过去的丰碑传奇。

“立刻找医师。”张宜方督促麾下,随即脑海里闪烁着一张中原流传的画像。

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去听画像人的故事,一人守城啊!!

“回……回家。”刘尚声带艰难嘶吼出两个不全的音节,他缓缓蹲在地上,全身颤抖用力哭嚎。

只有他知道自己这三年经历了何等绝境,又是如何凭借血肉之躯爬出炼狱。

长安,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你呢?

中原人,中原的风,中原的烽火台都很美,可我还是很想你们。

“长……长安。”刘尚又用声带嘶吼,他害怕长安已经倒下,再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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