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丽第二天直接去蹲点了，在部门群里开了个线上早会。
真的开始蹲点，才能体会到刑警是多么的不容易。
就着咖啡吃面包，半小时还不到，她就对行长这个安排心里表示抗议了：“我又不是专业的刑警，进进出出大门的这么多，要一直盯着看，真是又枯燥又废眼睛，好累啊！”
等等，“是不是她拒绝跟他搞暧昧？他故意为难她的呀？”
“呸呸呸，秦书丽你怎么能这样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她又开始自我安慰了。
秦书丽最大的优点就是自嗨型人格，她从来都不会有什么长久的烦恼，所有的不好的事情她都能往好的方向去想。正如此刻，她这个能耐又上线了。
她开始观察那些进进出出的人们，像观赏景致一样。他（她）们大都很匆忙，大都在边走路边低头看手机，真的是不觉何时，这已经是极其普遍的一种现象，包括秦书丽自己，平时也是低头族大军中的一员，这使得她渐渐失去了对周遭事物的观察与感知，所有的视觉听觉甚至是认知都被限制在了屏幕之内，看似好像可以畅游四海无所不知，但接受到的总是别人带着主观意愿已经设定好的内容，你只能吃下去这些已成的“食粮”，进行二次“咀嚼”，这和自己直接去体感是完全不同的。
这会儿她忽然发现，这其实是个好差事啊！于是，她带着一种愉悦感，不再心浮气躁，去观察……
这是冬天，落叶的树木已经秃了，但是剩下的枝干让人看到一种不屈不挠的美，每一个冬天，它们都在对抗寒冷，褪去自己曾经那些繁茂的枝叶，就像褪去昨日自己所有的光彩与纷杂的念头，全力以赴的进入休眠期，沉淀，积蓄力量，以为春天再来的时候，它可以更强壮，更繁茂。树木且能做到的，人却往往做不到，人往往在极度被动的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像树一样去生存，在这个过程中，自然会有死掉的，也有活下来的。
你看那些活下来的，他们在走路的时候大都是不低头的，也许在坐下和躺下的时候会去网上冲浪，但在走路的时候，大都是目饰前方，不知他（她）们的眼睛，是否已穿过时空的限制，看见了心中的诗和远方。他（她）们脸上常带有一些从容，平和，温暖……总之都是美好的，脊背会很挺拔，女人看上去就会很有气质，男人看上去就会很有风度，他（她）们还衣着得体，举止优雅……
当然这种抬头的其中还会混杂进另外两种人，一种是骄傲的女人，一种是浮夸的男人，她（他）们同样会挺胸抬头，衣着光鲜，但是也会将不可一世的骄傲昭然若揭，这种人和前面一种总归是不同的，相由心生。
还有一个小众的群体，这个群体的人不光鲜，有些甚至是邋遢的，他（她）们走路的时候也是低着头，但没有在看手机，甚至有人撞他一下他都感觉不到，他们在专注的思考。
这些只是秦书丽的感受，完全没有资格代表所有人的看法，甚至并不是如此的，她无意看轻谁，贬低谁，只是在看，进行着看这个行为，以及用她的局限性去思考……
***
那种可能会扛不住或在下一个冬天来到的时刻很艰难的人，才是走路都要看手机的，他（她）们或许是逼不得已的在回复老板的要求，客户的要求，又或者是家庭的要求，总之他们总是忙碌的，疲惫的，辛苦的，有着没完没了的烦恼的……可是她（他）们又不知道该如何摆脱，只能重复着这种悲剧。
除了这一类人，还有两种低头族她也看到了，一种是边走路边看手机脸上还带着姨母姨父笑的，这种大都不是在谈恋爱，就是在追偶像剧的女孩子，或者刷美女短视频的男性，但这个行为是很正常的，爱是美好的体验感，人类对美也总是一种本能的条件反射，都说女人至死是少女，男人也至死是少年。
另外一种就是最难以描述的了，就是她（他）们本身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为什么要看，反正大家都在看，反正好像也无事可做，不如休闲放松一下，然后一放松就发现路短了，时间快了，好像也没有什么愉悦感，但是大家都在看……那我就也看……
大千世界，形形色色，归根结底，我们都无权去评判每个人的选择正确与否，人这一辈子，能管好自己已经很难很难了！
秦书丽打了个哈欠，虽然这个因为工作被迫而观察环境的经历让她有了很多感受，但一直这么看就也会乏力，这就是大家为什么都需要休息放松的原因，劳逸结合是必须的，只不过几乎所有人都不可能时刻掌握好这个度，包括那些非常知名的人士。
秦书丽又想到，知名不等于成功。
在这样一个早上，她思绪发散，但在工作上，却没有什么收获。
她没看见戴策，这个居住在高档小区里的不良客户。
***
坐在办公室里的徐业明手机屏幕亮了一亮，他打开来，看到是一条短消息，内容是一张图片，是戴策戴着帽子口罩在地下车库打开一辆非常普通的轿车的，照片也拍清了车牌号。
徐业明看了后，拿起手机打了过去。
对方：“老大。”
徐业明：“跟上，看他去干嘛？”
“已经在跟了，他转车上了一辆迈巴赫，通过我们的调查，他现在在对接一个大项目，但依旧是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能套到还好了呢，我们要的只是把钱收回来。”
“明白。”
“你适当的，安排一点儿信息给我派去的那个我们行内的人，也不要她太无聊了。”
“好的，老大。”
“注意她的安全。”
“明白。”
徐业明挂掉了电话。
不知内情也根本不是侦查专业的秦书丽，就果真一无所获的在车上度过了大半个上午，她皱起了眉头，心想又不可以直接上门去讨债，因为讨过啊，也没用，但现在这样等着，有啥用呢？
想着，就又打了个哈欠，说实话早上虽然对看手机这件事一顿吐槽，但现在她也是瘾虫一个啊，这会儿更是瘾犯了，可是万一就这会儿戴策走过了呢？
可他走过就走过呗，又不是要抓他。最终还是打开了手机，部门群里竟然没什么事来找她。
正这时，一个身材高瘦，穿着休闲，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走过来，轻叩了叩车窗。
秦书丽放下手机，眯起眼睛看了看，心花霎时怒放。
“你好，我也是来跟戴策的。”，那男人同她讲，声线低沉磁性。
“喔喔。”，她答应了两声，只顾着看这男人了，好帅啊！这不就是她的理想型吗？潇洒率性的即视感，还有点儿神秘！
男人靠着车子，帽檐遮挡下的眼睛却在向四周扫描，这是他的职业，同时说：“以我的调查，戴策老婆每天这个时间段都差不多会带孩子下楼来活动，你可以以她为切入点，了解一些信息。”
“谢谢，您是私家侦探吗？”，这会儿她更想了解他，反正工作做不好，徐业明也不会砍了她的脑袋，但若错过这种理想型，又要花好长时间再去务色，她知道这就是不敬业，花痴，可这就是她那一刻真实的感受啊，她又不是圣人，去他娘的工作，帅哥最要紧。
男人说：“混口饭吃而已，我不跟你多说了，虽然我们目标相同，但在一起行动不便，我先回避了。”
“加个微信呗。”，秦书丽脸皮从来就不薄。
男人微微一怔，头低了一低，并没有回答。
秦书丽继续说：“我的意思是，这样我们交换信息方便。”
“不用了，必要的时候我会出现的。”，说完，他就走了，迈开大长腿。
有个性！刺激啊！话说，找个这种类型的男朋友，会是怎样有趣的体验呢？
***
帅哥侦探离开后不久，果然有一位身材略显臃肿相貌也颇为普通的女人推着婴儿车下来了，孩子还很小，还不足一岁，躺在婴儿车里被裹的像一只人面小熊一般。依据手上的贷款资料，秦书丽能认出这个女人，正是戴策老婆。
她眼珠儿转了转，下车了。
其实没用什么特殊方法，和人搭讪套近乎这种技能对做为金牌客户经理的秦书丽来说可谓手到擒来，很快她就和戴策的老婆成为了熟人，那个女人很单纯，秦书丽也没有很急进，她这种老猎人自然知晓分寸。
戴策老婆带孩子在楼下呆了半小时，秦书丽就和她聊了半小时，甚至连下次约一起去母婴店的时间都定好了。
秦书丽心情不错，中饭吃了整整一大盘盖浇饭，吃好在闺蜜群里发消息。
“爆料爆料，我今天遇见意中人了。”
姚星佳立即跳了出来，问道：“不会吧，铁树开花了？”
“啥样的啥样的？”
“万分期待。”
一大排都是姚星佳发的，就知道她话最密。
秦书丽：“一个超级超级大帅哥，你们猜他是什么职业？”
这次便是连很少说话的苏雯都说了：“什么职业？”
“侦探，侦探知道吗？特工唉！”
姚星佳跟上来一个翻白眼的表情。
苏雯跟了个惊讶的表情。
片刻后，苏雯说道：“书丽，你不是和你们行长好了吗？”
“什么？！谁说的？”
姚星佳：“当然是周庆宇那货了，他和我一个幼儿园的，不过他大班的时候我小班。”
秦书丽：“竟是这样，不过说清楚哈，我和我们行长一清二白，完全没有关系。”
苏雯：“你们行长的背景你了解过吗？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
秦书丽：“雯雯，我知道你的喜好，他应该是你的理想型，你去搞定他，冲呀！”
苏雯：“可以啊，你要真的没感觉，那给我，我试试。”
秦书丽发了一大串哈哈大笑的表情。
姚星佳跟了一串。
苏雯也跟了一串。
姚星佳说：“你说咱们姐妹什么命啊，就那个不说话的厉害，闷不吭声的就嫁了，闷不吭声就把孩子生了，再看咱们叁，唉！”
苏雯：“我反正今年想结婚，那天晚上遇到的，吴方舒，他其实是我的理想型，可是他对我没感觉。丽丽，说真的，你要不想要你们行长，我真要去试试了，如果徐业明这个也不行，我最后选那个周庆宇如何？”
姚星佳：“雯雯你都审美降级到这种程度了吗？周庆宇这露货色你也看得上？”
秦书丽：“雯雯没病，这种感觉我懂。不说了不说了，姐妹们祝福我吧，我一定要把理想型搞定。”
姚星佳：“加油加油！”
苏雯：“方案呢？”
是啊，她的方案呢？唉，她连人家姓甚名谁年龄大小是否婚配都一无所知，老天爷就是嫉妒她长得漂亮，故意让她情路不顺的，哼！
下午，秦书丽又是坐在车里，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醒来是被手机铃声吓醒的，我的妈呀，徐行长打来的，接还是不接呢？
其实没什么悬念，肯定是要接的啊。
“徐行长，”，恭恭敬敬唯唯诺诺。
话筒中徐业明的声音很冷，“我让你去蹲点，你睡觉是吧？”
秦书丽揉了揉眼睛，看看手表，还没到一点半呢，这要在行里，就是还没到上班时间啊，可对着领导，也不能这样说啊。
“我错了，我吃多了，坐着坐着就困了，行长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这样一说，徐业明却无的放矢了。
“行长您打我电话是？”，该不会就是为了提醒她吧？可他怎么知道她在睡觉的呢？好可怕啊，这种被监视的感觉。
徐业明：“你下午回来吧。”
“可是这边？”
“外勤是不是很舒服？可以在车里睡觉？”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书丽，你想想，我怎么可能让你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人独自去蹲点盯梢，我的目的是多管齐下，就是看哪里能找到机会切入，既然你已经和他老婆搭上了话，你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下午没必要呆在那里了。”
“喔。”
就这么简单？这就算完成任务了？
那等等，她忽然咧开嘴笑了，“行长，您这样说，我可不可以理解成我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取得了初步性的胜利，那有没有奖励啊？”
呦呵，他还是真是小瞧了她脸皮的厚度。“你想要什么奖励？”
秦书丽：“我知道不是我一个人作战的啦，还有一个私家侦探，是您安排的对不对？我就想啊，反正我接下来对接的重头就是不良客户，像戴策这种事肯定还会遇见，如果我能学到一些本领，那不就不用雇人了吗？听说私家侦探费用还很高，我要是学会了呢，”，接下来得不用她再讲了吧？
“说简单点。”
“是，就是我想拜师学艺，您把老师的联系方式给我呗？”
电话彼端沉默片刻，徐业明忽然说了一句，“行啊，看你表现。”
“表现？”，怎么表现？
“先回行里干活，不然一大摊子事，我给你做吗？”
“是是是，回，马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