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皱眉含泪抬头,俨然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云郎,没关系,能陪在你身边,臣妾已经心满意足了。”
景武帝此人吃软不吃硬,曾深爱着她,自然愿意百依百顺,如今有了个女人来分走了一半的宠爱,他自然是更愿意护着柔弱的一方。
扮柔弱,永宁也见过了这么多人,也曾为了在南楚求云诏南庇护扮过柔弱,她也算有几分拿手的。
他只沉默着看着她,良久,叹了口气,“不早了,你身子重,早些歇息吧。”
没得到预料中的拥抱,永宁心中一沉。
“陛下心中月氏占的更多,对吗?”
景武帝为她拆下发上繁重的珠翠,动作轻柔,低头见她含泪的双眼,他愣了一下,轻声呢喃:“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
永宁不理解,他种种行动都在昭示月氏更重要,为何却说自始至终只爱自己一人。
“陛下是拿永宁当傻子,还是在自欺欺人?”
“你信我。”
永宁按住他为自己更衣的手,皱眉对上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陛下护着月氏,永宁如何信你心中只有我一人?”
他抿唇,自顾自的躺在床上,闭上双眼,竟是要息事宁人。
永宁的问题他未曾回答,如此不作为的模样彻底让永宁寒心。
她站在床边,沉默的盯着景武帝高挺的鼻梁,纤长的睫毛,这近乎妖孽的皮相。
她不知站着看了多久。
终是腹中隐隐作痛,她躺在了他身边。
枕下,是她藏匿的匕首。
她握住匕首的柄,闭上眼忍了几忍,才没抽出。
景武帝在她身后看不到的地方沉默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他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夫人,辗转一世,你还是要杀了我吗。
腰间突然搭上景武帝的手,永宁吓了一跳,寒意攀上后背,她将握着刀柄的手缓缓抽出,将景武帝的手挪开。
他从背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空洞,如同不知所措的幼兽。
自那日起月氏便被景武帝恩准无需日日往坤宁宫请安,永宁听得消息时正在摆弄自己的指甲,面上并无波澜。
“月嫔真是好大的恩宠,竟真敢仗着陛下不来娘娘宫中请安。皇后娘娘乃是六宫之主,这月嫔怎么如此……”
永宁听那些妃嫔叽叽喳喳的议论月嫔,只觉烦躁,“行了,本宫乏了,都退下吧。”
那贵人讪讪住口,宫中诸人纷纷福身退下。
绿荷搀扶着永宁起身,缕缕轻细的白烟从香炉飘出,缠绕在永宁身边。
她隐隐觉得腹中不适,下意识的捂着口鼻,“绿荷,这香炉查了吗?”
绿荷一惊,自己近日怕有人在永宁的吃食穿着上下手,倒忽略了用的东西上。
“奴婢去查。”
永宁去屏风后歇息,不消片刻就听绿荷厉声斥责一位太监。
她低头摆弄衣摆上的飘带,绿荷自从青莲走后就变了许多。
曾经有青莲料理着诸多事物,绿荷虽说大大咧咧的,却没什么心眼。
如今……却是真真切切的挑起了重担,开始照顾她的安危。
“皇后娘娘待下不薄,你竟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来害她。说出何人指使,罚两三个月的月钱便可无恙,若你有心隐瞒,就休怪我将你送到那慎刑司去!”
那太监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永宁隔着屏风看那哆哆嗦嗦的身影,心中不大明朗。
她心中怨恨景武帝,却从未将这怨恨转移到任何人身上。
她仍如在东离时一样,待下宽厚,对那些嫔妃也颇为和善,能害她的人屈指可数。
除了月氏,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绿荷姐姐明鉴呀!这是陛下派人送来的沉水香,奴才想着应当不会出差错,这才……”
永宁的手狠狠顿住,她抬眸看向屏风后的身影。
景武帝派人送来的沉水香……却出了问题?
“绿荷。”
绿荷自屏风外应声:“奴婢在。”
“这沉水香途中都经了何人之手?”
“回娘娘,奴婢仔细查过了,除去来送沉水香的御前太监,便只有他一人经手了。”
那小太监苦着脸抬头看绿荷:“姐姐,奴才的人品您是知道的呀,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唯独爱吃好吃的。福禄公公也清楚的……奴才断不会,也没有理由受人贿赂来做出害娘娘的事啊。”
永宁听那小太监说他爱吃,也大约能猜到是哪一个小太监了。
胖乎乎的脸,整日跟在福禄屁股后面笑眯眯的,和从前的福禄很像。
她心中思衬,知道这小太监没胆子做出这种事,而是明着过手的只有两人,他若下手,有些过于愚蠢。
那便只有那位御前太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