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坐正身子,冲着站在屏风旁的福禄挥手。
福禄看了永宁一眼,立马会意。
“福宝,娘娘让你近些回话。”
福宝便是那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跟在福禄身边时间也不短了,从永宁初入宫时他就整日黏在福禄屁股后面。
那时他叫小安子,后来福禄看他与自己亲厚又有缘分,就收了他做徒弟。
他随永宁去南楚做质子时福宝不肯去伺候别人,自请去康寿宫做个洒扫太监。
福禄从南楚回来后听旁人提起,也感念这小福宝的忠贞,便也求人将他调了回来。
福宝又往前跪了几步,他叩首道:“奴才在,娘娘请问,奴才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永宁将盘中的一块桂花糕递给福禄,福禄又递给福宝。
“别怕,吃个糕点再回话吧。”
福宝笑眯眯的接过,“谢娘娘赏赐。”
永宁隔着屏风看他的影子,这小太监被她逮到了错处,她赏的东西还能笑眯眯的吃下去,应当不是个心眼多的。
“福宝,我问你。那送沉水香的御前太监,你从前见过他吗?”
福宝咽下最后一口,清了清嗓子才道:“奴才见过的,之前他也给贤德贵妃娘娘送过吃食。还有从前陛下赏了一次糕点,那次也是那位公公来送的。不过那时娘娘似乎没动那盘糕点,将那糕点赏给了桃夭姐姐。”
她强压着心中的恨意,颤抖着声音问道:“若让你去认,你可能认出来?”
福宝乖巧的点头,“奴才见过他好几次,定是可以的。”
永宁用眼神示意福禄给他银子。
福禄人精一样,当即解下来身上的荷包塞到他手中,在他耳边低声道:“买些好吃的,别告诉任何人,若娘娘有一日带你去御前,你好好记下那人的样貌,回来让人画下来。记住,若有人问起……”
福宝笑眯眯的抢答:“那奴才一概不知,只知是失手打碎了琉璃盏,被娘娘身边的绿荷姐姐骂了一顿。”
永宁笑道:“你是个机灵的。”
福宝连忙叩首道:“不敢不敢,这都是师父教的好。”
永宁挥手,福禄冲着福宝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领罚吧,做做样子。”
“奴才告退。”
福宝离开后才有宫人陆陆续续的再回屋伺候,永宁扶额,微皱眉头:“福禄,我身子不大舒服,你去太医院跑一趟,劳烦李大人为我瞧一瞧。”
半柱香的功夫,李泽兰提着他的小药箱来躬身请安:“臣下李泽兰见过皇后娘娘。”
“李大人,好久不见。”
他闻言抬起头,胡子满面,全然没了几年前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永宁愣了一下,他却无谓的笑了笑,“夫人过世后我去往北漠游历,发现了一株药草,应当能治好娘娘多年来的顽疾。”
几年前王慈安与桃夭相继离世,死法相同,她心中只有猜疑,却并无证据。
今日的沉水香一事被她发现了漏洞,若能抓到那御前太监,说不定当年的事也可以沉冤昭雪,王慈安与桃夭也不会死的不明不白了。
她挥手,除了福禄绿荷,旁的宫女太监都退下了。
李泽兰道:“娘娘,北漠有种毒草,伏灵草。此伏灵非彼茯苓,伏灵草有剧毒,却会在人体内蛰伏许久才会发作。当年……贵妃娘娘与臣下的夫人都是死于此物。”
他半垂眼眸,难掩目中伤感。
永宁攥紧了手心的帕子,“果然是月氏!”
“娘娘那时便有了猜测,却苦于没有证据,对吗?”
永宁痛苦的闭上眼,微微点头。
那时若有证据,她断然不会容月氏猖狂到今日!
他打开自己的小箱子,里面花花绿绿的瓶子又多了些,他拿出一个粉色瓶子递给福禄,“这是臣下研究出的解药,给娘娘一瓶,以备不时之需。”
“多谢李大人。”
李泽兰摆摆手,面上是少年人少有的沉稳,他将帕子搭在永宁腕上,搭了片刻,微皱眉头。
“娘娘近期可用过麝香?亦或是……马齿苋?”
永宁摇头,“这两样东西于我而言过于危险,我怎会用这些?”想到今日的沉香,她道:“不过今日绿荷在沉水香中发现了不对。”
“那便是了。”
李泽兰又仔细搭了搭脉,收回手,开始写药方子,“娘娘大约中过蛊,那蛊虫性热,竟阴差阳错的治好了娘娘的体寒。但从娘娘脉象来看,因着麝香的缘故,生产大约会艰难些,不过摄入量少,应当会平安无事。多小心吃穿用物,防小人暗害。”
“多谢大人提醒。”
李泽兰收起小药箱,躬身退下前又深深看了一眼永宁:“臣下不是在帮娘娘,是在帮自己的夫人。愿有朝一日,臣下的夫人能听到凶手的痛苦忏悔。”
永宁抬眸与他对视,眼神坚定,“那日一定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