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点到名的尹传志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头重重磕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墨邺的脸上暂时看不出来喜怒,沉默了良久后,继续道,
“那朕下令让你杀了尹昭呢?”
朝堂上安静得连掉落根针都能听得见,墨邺的话语也清晰得有些可怕。
尹传志已是半百之年,却因墨邺的一句话,在朝堂之上低泣了起来,这个问题,对他来说真的太难了。
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他怎么舍得……
看见平常傲慢不可一世的父亲跪地痛哭,他也于心不忍,便主动替父亲解了围,
“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那还等什么。”墨邺歪着脑袋,单手撑膝,似乎在等他们两人的下文。
尹昭缓缓取下官帽,放置一旁,随后又解开官服,叠得整整齐齐后,也放在了一边,然后起身,任由士兵带了下去。
“昭儿!我的昭儿啊——”
“哈哈哈哈哈……”在父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他发出悲鸣般的大笑。
“我自仰天狂笑去,善恶留与后人说!”
痛失爱子,尹传志竟在朝堂上当场哭晕。
“尹大人!尹大人!”几位官员都纷纷蹲下前去扶起他。
崔尚书看着晕倒的尹传志,只是摇头叹息了一声。
真是关心则乱,尹大人争权夺势,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到最后却落得个这般下场,直叫人唏嘘。
下朝后,杨诗礼默默望着一众官员离场,孤身一人一步一步行至青门宫前。
这是墨邺母妃的宫殿。
他顿住脚步,目光被那棵枝繁叶茂的梨花树吸引住了视线,青蓝广袖被微风吹拂,轻轻摇曳晃动。
朦胧中似乎依稀又看见那年漫天纷纷梨花下,孤零零靠坐在树干旁两眼无光的小孩。
他的样子就像是被随意丢弃在这里的一样。
当时杨诗礼注意到了他身上落寞的气息。
即便是皇子,也是个孩子,眼神里怎么连一点朝气都没有,甚至满是死气呢?
今天给皇子们试课的时候,他也是最安静的一个,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课业也都完成的还不错,因此杨诗礼就没有过问太多,
毕竟刚成为皇子们的太傅,杨诗礼也不好视而不见,于是他便缓步走了上去,蹲在了他面前,用轻和的语气询问道,
“已经下学了,其他皇子都在御花园玩蹴鞠,殿下怎么没去呢?”
杨诗礼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拉起了他的手,
“是不知道御花园的路吗?微臣带你去吧。”
刚抬起墨邺的手杨诗礼就发现了不对劲,他的衣袖里的手腕透着不寻常的青紫色。
杨诗礼大着胆子卷起墨邺的衣袖,当场就被震惊了。
华丽的衣袍下两只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新旧交叠的伤痕和淤青,新伤的烂肉甚至还在往外渗血。
就算是再不得宠的皇子,身份也是尊贵的龙子啊!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让皇子伤痕累累?
就不怕掉脑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