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焱的眸色隐隐颤动,显然是有几分犹豫了。
他抬手轻轻拭掉邱宁灏脸上的泪痕,他也许是第一次对这个小家伙这么温柔。
“走吧,我们回家。”
邱宁灏却止步不前,他低着头,兀自说道,“我想去见见我父亲。”
厉焱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拿他没办法,只能带着邱宁灏去了皇城大牢。
狱卒见是宁远侯前来,也不敢阻拦,直接将他们放了进去。
邱宁灏走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左右张望着这糟糕的环境。
曾经意气风发的父亲如今竟沦落到这般田地了吗?
他多么希望,父亲只是被栽赃陷害,这样至少还有挽回的余地,甚至希望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父亲。”他在牢狱中见到了满脸沧桑的父亲,对方头发已然散乱,身穿囚服,再也不是那件熟悉的武袍。
“父亲!你糊涂啊!”邱宁灏跪趴在牢狱前,痛哭流涕。
邱侍郎看了眼随他一同前来的厉焱,大概知道事情终究是没有瞒住。
邱侍郎仰头看着窗外,沉声道,“先皇于为父有知遇之恩,他不该得此下场,那个孽畜杀父弑兄,
最后连怀王也惨遭他的毒手,如何阴狠歹毒之人称帝,如何能得人心。”
“父亲,你果然忠的从来就只是先皇是吗?
可是生在皇室,这本就是他们的宿命,顺者昌,逆者亡,朝代更迭,是不可阻挡的,就算换了一个人统治又当如何?你们又有谁可以推举?”
“推谁都绝不会是他这丧尽天良的歹毒之人!
自墨邺即位以来,文武百官便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殿前人人自危,
墨邺杀孽太重,是疯子总有一天会失控的!他杨诗礼是拿满朝文武的命在搏!拿整个大郢在搏!”
“那便卸甲归田!从此不再过问朝堂中事。”
“你想让他割为父的舌头还是耳朵!”
邱宁灏低垂下头,一时间答不上来。
他知道茂大人告老还乡被割去舌头那事,父亲那日上完朝回来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邱侍郎看着无言以对的儿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灏儿,回去吧,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注定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平襄王也是,蔺老也是,为父也是,
你之所以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同为父说话,是侯爷保的你,不然为父锒铛入狱那一天,你就该被禁军抓回府上一同封禁,
待我罪名定下,就会一同抄斩,为父不会逼你,你若不想做选择,那便躲得远远的吧!再也不要回来。”
邱宁灏掩面低泣,难受得说不上来话。
厉焱走上前,他便转头扑进了厉焱的怀中失声痛哭。
厉焱没有说话,只是任他在自己的怀里哭个够,哭累了,也许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想这些头疼的事了。
“告辞。”厉焱搂着邱宁灏带他走出了地牢。
来到牢狱外,他仰头看向天空,伸出手,掌心也没有再落下雪花,淡淡说了一句话,
“雪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