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戛然而止,刘鄞轻叹了一声,钟大人当场撞了柱,蔺老入狱,
平襄王起兵造反满门覆灭,仅剩李画白这唯一的一条血脉,厉焱不再过问朝堂中事,邱侍郎意图谋反,
这么多年了,陛下当年的嘱托,真正能坚守的,也就他们几个了。
而自己,结交了崔尚书,与他协理朝政的过程中也愈发对他们当初坚守的信念所产生了动摇。
如今这天下,不正是先皇所求的太平盛世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还需要再坚守些什么。
鸾和殿内,墨邺双臂张开,在宫人的伺候下穿上了气派的墨黑色龙袍,脑海中回忆着杨诗礼那日在浴池同自己说过的话。
解铃还须系铃人,陛下亲自去见见牢狱中人,再做决定吧……
穿戴完毕后,宫人便恭恭敬敬地躬腰各自退到了一旁。
墨邺看了眼放置在桌案上的黑色狼印,将它拿到面前,细细摩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便将那狼印揣进袖中,兀自甩袖走了出去。
刚出寝殿大门,一道金灿灿的阳光便尽数洒落到了他身上……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邱侍郎静静靠坐在墙壁旁,地上是铺垫好的稻草。
原本安静的牢狱内,突然传来一阵沉沉的脚步声。
邱侍郎抬眼望去,看见所来之人时,不禁有些诧异,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随着墨邺的一步步接近,邱侍郎才确定了来的人正是当今圣上,邱侍郎虽在牢狱之中,但也是行了跪礼,
“陛下九五之尊,何故来这牢狱之中,沾染了污秽气。”
“朕来见见先皇的忠臣良将。”
邱侍郎犯的是通敌叛国之罪,忠臣良将四个大字如一把尖刀深深剜在了邱侍郎的心口上,让他为之一颤。
虽是短短一句话,但却直击要害。
“都说朕是暴君,即位数载,可有见朕屠戮百姓,残害忠良?”
“未残害忠良?”邱侍郎冷笑一声,“陛下即位那夜,在牢狱中对蔺老动用酷刑之事,满朝皆知!”
面对邱侍郎情绪激动的质问,墨邺只是不徐不疾地冷声说道,
“蔺老的牢狱就在隔壁,那夜究竟是朕用刑,还是蔺老同怀王自导自演的苦肉计,想必他最清楚。”
“苦肉计?”邱侍郎满眼惊诧,连连后退几步,
“这怎么可能!蔺老他……从未与我说过此事。”
墨邺掸了掸衣袖,“平白搭上平襄王全族性命,你觉得,他会同你们说?”
牢狱的转角一侧,原本要来找邱侍郎供述通敌一案的李画白手里端着呈了笔墨纸砚的梨木托盘,站定在原地,此刻却是挪不动半步。
脚上如绑了千斤的巨石一般,寸步难移。
他唇色发白,脑袋晕晕沉沉,耳朵一阵锐利的轰鸣,却也将他们这番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但是他连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
眼看就要暴露,却被身后一股坚定的力量环住,然后将他揽进怀中,手紧握住了他的手,以免他抖动的时候发出响声被里面的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