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年前。
瑶山之巅,青鸾叠嶂,高耸入云,渐入的淡淡云雾夹带着清新晨露的气息。
放眼望去,清幽林间,一条细白的石阶蜿蜒而上,如一条盘覆在山间的银龙,霎是惹眼。
身着玄青色武服的少年,腰系红丝带,墨发半散,五官端正俊逸,清明透澈的眸子忽闪着满是对这座山峰的好奇。
但让一个年纪尚小的少年郎独自一人攀上这座万丈高峰,也还是有些困难的。
但这是对要前来学武艺的孩子的入门级的考验。
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的话,也就不会被瑶山的老师祖看中。
所幸,杨长明也终于攀登到了顶峰。
他向山门的两员看守弟子出示了师父的推荐信。
“家师欧阳鸿特让小徒杨长明前来拜见老师祖。”
两名看守弟子面面相觑,其中一名看守弟子回道,
“师祖这几天没在,我带你去找小师兄吧。”
看守弟子带着杨长明进了山门,沿着桦木回廊拐过一个花墙就是一片极大的练武场。
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弟子正在整齐划一地练习着招式助气声喊得气震山河。
杨长明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好像和平常练兵时没什么两样,不明白爷爷为什么会同意师父送自己来这么远的地方学武。
明明跟着爷爷和父亲学就可以学到上战场杀敌的真本事。
在这里练来练去,杀不到敌军,白白浪费时间。
见领路的看守弟子快要走远,杨长明又赶紧跟上。
“那位便是我们的小师兄了。”
杨长明顿住脚步,顺着看守的目光望去。
只见一名衣诀如练,清冽绝尘的少年半挽青丝,手里持剑,两手环着腰身,漫不经心地斜靠在一棵海棠树下。
他的眼神淡漠疏离,发出和他的冷剑一样清冷的气息,拒人于千里之外。
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样,这就是杨长明对他的第一印象。
和这漫天纷纷扬扬下落的海棠花一样,惊掠了一池的清水,漾起万千碧波。
杨长明微微有些愣神,旁边的看守弟子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禀告道,
“小师兄,他是欧阳前辈推荐来的。”
落惊池淡淡地瞥了一眼看守弟子递上来的书信,随即转身离开。
看守弟子将信件收回袖中,朝杨长明一本正经地扬声说道,
“小师兄让你先抄门规,往中堂去,那里有笔墨纸砚,抄好之后署名好,放在桌案上即可。”
杨长明指着刚刚白衣少年离去的方向,惊诧问道,
“他刚刚说话了吗?”
难道自己刚刚走神了?还是说他们是用腹语交流的?
看守弟子拍了拍杨长明的肩膀,叮嘱道,
“小师兄向来生性薄凉,但也极为苛刻严厉,师祖不在,顺着他的意思做就是了。
你是新面孔,今天也只是领你跟他打个照面,不然他非得把你从山顶踹下去不可,
总之,师祖没回来之前,你还是躲着他走吧!千万别招惹他,知道吗。”
“你们很怕他吗?”杨长明不解道。
看守弟子指向练武场上那一大片整齐划一重复着一套动作的弟子们,
“那一片,因为其中一人出招出的稍慢了些,已经重复练了一个早上了。”
杨长明嘴上应得好好的,但该招惹的时候,确是一次没落下。
这不,好心的看守弟子一走,他就屁颠屁颠地沿着小师兄离开的方向追上去了。
进到中堂,见到白衣小师兄已经端坐在茶几前,不紧不慢地沏了一杯茶。
杨长明是个闲不住的,随即大大咧咧地走上去,蹲在这位神情淡漠疏离的小师兄旁边,毫不见外地拿起那杯茶就往嘴里送,当即“噗——”地一下吐了出来。
“好烫好烫!”
他一手扇着嘴巴,吐着舌头,埋怨道,“你也不提醒一声!”
白衣小师兄冷盯了他一眼,虽然年纪尚小,但只一个眼神,确实让杨长明感到了一丝威压。
他嬉笑着拿起桌上的帕子擦拭掉刚刚飞溅到地上的茶水,嘴里也不忘跟他说话,
“你不守着他们练武,就不担心有人偷奸耍滑,故意偷懒不练?”
白衣小师兄没理会他,眼皮低敛着,连个眼神也不曾施舍给他,兀自又沏了一杯茶。
即便被无视,杨长明也不气馁,放好那块帕子,凑上前讨笑道,
“我叫杨长明,长明灯的长明,寓意世间公正长明 你呢?小师兄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对方并不作答,只是抬手指向底下的小书案,意思不言而喻。
杨长明自小习武,一看见文字就头疼,更何况是抄呢,正想着跟他插科打诨蒙混过关呢。
但小师兄哪里是那么好蒙骗的,起身提着杨长明的后衣领就把他拖拽到了下面的小书案前,冷冰冰地盯着他,
仿佛在说:
抄吧,我看着你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