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彧感觉此人多半是有什么大病,索性也就没搭理他,兀自寻到一家客栈坐下。
谁知道他刚一落座,落惊池也坐了下来,然后还十分自然地将背后的匣子取了下来,放至桌面上,然后将黑布解开,赫然露出一个干枯的头骨。
乾彧也是被吓了一跳,但是他没有像其余客人那般被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只是眼神微微惊颤,仍安坐在原位。
而被吓到反应有点大的客人一阵罡风拂过,他们当即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瘫软下去,融成了一摊摊血泥。
而始作俑者却一脸安然自得的模样,微笑着,同桌面上的颅骨笑吟吟地介绍起了对面的人,
“长明啊,我今天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叫乾彧,来打个招呼吧!”
极大的压强铺天盖地袭来,乾彧强撑着自己坐定。
若非乾彧有强硬的内里力护身,只怕五脏六腑也会被压得粉碎。
这个人,好强!
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可以回击的机会。
乾彧的喉咙口涌上一阵温热的腥甜,他第一次意识到了危险,但同时也庆幸爹爹现在不在他身边。
他看着桌面上的颅骨,故作镇定地问道,
“你说的一起游山玩水的朋友,就是它吗?”
“对呀!”落惊池肯定道,“你没看见长明一直在我身边吗?”
乾彧不再以寻常少年的身份看待他,而是提高了警惕,也没有轻易回话。
落惊池歪着脑袋看向乾彧,“你怎么不说话?我们不是刚结识的朋友吗?”
乾彧倒不是很想跟这种疯子交朋友,但也不得不回他,
“你们此番来沥阳,也是游山玩水吗?”像这种人岂不是走到哪,人就死到哪。
乾彧没有把自己的腹诽说出口。
落惊池托着下巴,摇了摇头,“我来找人。”
他将刚刚那张名单摊开,指到了后面那个名字上面,上面赫然陈列着——雁飞雪三个大字。
乾彧的眸色一颤,“大魔头雁飞雪?你们要杀他?”
“嗯。”落惊池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他杀了我家最听话的一个孩子,还抢了他的宝剑,害得我都不能好好游山玩水了。”
乾彧尽管已经见识过了落惊池的实力,但还是无法想象这个看上去年纪比自己还小的人和大魔头雁飞雪战斗的场景,
“你有把握赢他?”
“雁飞雪吗?”落惊池一脸实诚地点点头说道,“我刚成立泷月那会儿,他还是个娃娃吧。”
泷月?
乾彧差点就坐不住了,瞪大了双眼看着对面看上去比他还小的少年人,
“你是……落惊池?”
尽管很不想相信这个事实,但对方腰间的淡金色令牌上镶嵌的圆月血玉却无时不刻不在表露着主人的身份。
以前在赤练峰的时候听师兄师姐他们提起过泷月这个组织。
听说只有首领才有资格佩戴淡金色令牌,只有首领的令牌上有象征圆月的标志,成员都是残月标志。
月牙越弯越细,实力越弱,越接近圆月,实力越强悍。
江湖上确实没有哪个不要命的会冒充泷月的人。
对方点了点头,全然看不出是首领的模样。
不过乾彧更好奇的是堂堂泷月首领,为什么会随身携带着人骨,
“您和这位是怎么认识的呢?”
与此同时,皇城内,杨诗礼早早回到杨府书房,却看见地上堆了一沓他从妹妹那里收缴来的话本子。
而他的妹妹虞海棠则猫在书柜旁入神地看着什么。
“咳!”杨诗礼抵唇轻咳一声,想借此提醒她自己的到来。
而虞海棠也像受了惊吓的猫一样,浑身一颤,连忙将手里的纸张背到身后。
“哥,今天回来的这般早吗?厨房里有给您熬的糖水,凉了该不好喝了。”
杨诗礼大大方方地踏步进来,看了一圈凌乱的地面,“在做什么?”
“见哥哥这里乱得厉害,我给你收拾一下。”
杨诗礼不紧不慢地走上前,蹲在地上翻了翻地上被特地挑出来的话本,
“这么巧,清一色都是我收上来这些。”
虞海棠尴尬的笑了笑,“确实是赶巧了。”
“拿出来吧。”杨诗礼朝她伸出手,定定地看着她身后的方向。
虞海棠却装作一脸无知的模样,“哥哥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太懂。”
杨诗礼手再次摆动了一下,做强调的语气,“拿来吧。”
虞海棠见是瞒不过了,只好乖乖交出手里的纸张。
那像是一副画像,但自己也从未见过。
他两手展开看去,在看见画像上的人后,略有些惊诧。
画中的俊美少年有着清冽出尘的绝世容颜,恍若天人,鼻梁高挺,一双凤眸顾盼生威。
一袭白衣胜雪,身姿英挺,仿若修竹,乌发如缎。
由于年少三千青丝散落在皓洁的白衣上,只稍微用一条青色发带把前面的头发随意束在脑后。
全身散发着跟他的剑一样冷冽的气质,如利刃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好看薄唇微抿着,淡漠的眸子深邃得看不到底。
落款处正是父亲杨长明的名字,但是让杨诗礼最为震撼的是,这眉眼非常熟悉。
熟悉到,杨诗礼不敢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
但这是父亲少年时的画作,所画的也正是落前辈少年时的模样。
但画上的少年和那天自己看见的落前辈却是判若两人,宛如云泥之别。
这才是杨诗礼不敢相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