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一边围观的无善和修廉。
当险情发生时,在前排的无善当先而出,修廉见无善不能应对,就上前帮助,等到险情解除,两人意识到身份不便时,就想要趁隙离开,但还是被丰文追上拦住。
就见丰文向无善和修廉一礼之后说道:“我叫丰文,实不相瞒,家父正是权县的县尹。适才千夫长与应试者遇险,承蒙二位出手相助,才能够化险为夷,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够邀请二位饮宴一番。”
无善和修廉相视一眼,而后无善也不通报姓名,直接婉拒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我们是由北而来商队的护卫,商队之中还有事务,不便久留。”
此时丰武也已经走过来,听到无善的话叹息道:“以小兄弟的能力和胆气,进入军中为百夫长不成问题,至于大兄弟,在我看来,正是千夫长的人选。只可惜你们二人已是商队护卫,反倒让我再难以开口相邀了。”
丰武说完,拱了拱手,就又重新走回场中,询问起胡老二的情况来。
丰文则还不罢休,试图说服无善道:“小兄弟适才上前救人,反应机敏,前势不明,却丝毫不退,是大丈夫所为。我虽见识浅短,但毕竟是昌国人,也还认识些往来的商队,或许认识小兄弟商队的管事也不一定,还请小兄弟为我引见一下。”
无善原本还想要推拒,但丰文提到引见管事的事情,无善就再无法推脱,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随后领着丰文往管事所在的方向寻去。
管事见丰文被无善领着过来,知道此时已不能避开,干脆上前一步,先向丰文行礼道:“小人见过丰二公子。”
丰文起初还没认清管事,此时离得较近,又见管事认得自己,突然惊悟道:“是昌咸集的管事么?该不会小兄弟正是管事所在商队的护卫吧。”
管事听到,笑着道:“正是。”
丰文一听,就对管事道:“若是我向你借这两个护卫一日喝一顿酒,管事应该不会拒绝吧。”
尽管无善向着管事示意,但管事像是丝毫没看见一般点了点头道:“若是丰公子相借,别说一日,便是十日二十日也借得。”
丰文倒没想到管事这么豪爽,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权县虽然不算太大,但也有些景致,我还真想尽尽地主之谊,带他们去游玩一番呢,可以吗?”
管事听完,也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既然是丰公子所愿,当然可以。只是小人是一介商人,需要有借有还。”
丰文听到,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虽然不敢自比君子,也不会强人所难啊。”
而后丰文就向管事行礼,而后对着无善和修廉道:“既然管事答应了,那二位就可以赴我的会了。”说完就要拉着无善和修廉走。
无善知道此事无法再推脱过去,但还是闪到一边,对着丰文一礼,指着炎雅说道:“丰公子容禀,与我同行的还有我的发妻,若是要赴会,还请带上她一起。”
丰文这时才注意到一边一直未吭气的炎雅,乍见之下,面貌不同于中原女子,却是殊美的,赶忙见礼道:“是丰文失礼了,既是弟媳,当然一起。”
这时管事忽然想到什么,就对丰文致歉一声道:“烦请丰公子稍待,我还要与无善二人交代一下商队之中的事务。”
丰文于是就等在那里,而无善与修廉则跟随管事走到一边。
管事不等无善开口,当先说道:“无善,商队在昌国贸易之后,还要乘船沿大江往西而行,行商采、雍、成三国,相对于昌国而言,那三国更不易交道,因此我有意让你留在昌国,等候商队返回。昌国之中,权县县尹丰书是最为敦厚的,他的两个儿子丰武丰文也是可信赖的君子,与他们相交并无坏处。”
无善听到这里,哪还能不明白管事的用意,就向管事拜礼道:“多谢管事的美意,无善遵从。”
随后管事又对修廉道:“修廉,我一直不知道应当如何称呼你才好。若是论年纪,我长你些,若是论身份,我又贱于你。但我想了想,还是直呼你的姓名罢。你在商队之中担任护卫也有一段时日了,从今日起,你便不必跟随商队,只需按你自己所想的做即可。”
修廉听到,红了眼眶,对着管事拜礼。
接着管事又走到丰文身边,附到丰文的耳边说着什么,就见丰文表情有所变化,很快又恢复如初,最后点了点头,随后两人拜礼,管事离开返回商队。
丰文则带着无善三人返回场中,此时只有千夫长一人在场上,邀请围观的人群中愿意尝试之人上场尝试,只是经过刚才那一出,再没人敢轻易尝试。
丰武则和胡老二在薪柴边说着话,丰文就又领着无善三人过去,得知丰武已经破格将胡老二录用,只不过不是百夫长,而是备乘长,尽管如此,还是将砍柴为生的胡老二乐得合不拢嘴。丰文听到,也暗暗认为兄长此举甚高。
丰武听到丰文将无善三人邀约饮酒,摇着头叹气道:“才,我是主持,离不开身,你只是协助,却要喝酒去了。”
丰文听到,附到丰武耳边说了句什么,就见丰武一改之前的沮丧道:“那倒也很好。”
丰武自在北城门边主持招贤,丰文则带着无善三人进了城,原本丰文想要带无善三人直接到县庭见丰书,但又觉得过于唐突,就在城中找了家酒肆,四人围坐一桌,点了权县特有的酒酿和昌国的吃食。
直到此时,无善三人才向丰文致歉通名,由于是在昌国,三人所通的倒是确实的姓名。
接着四人便边闲聊边喝酒,炎雅酒量浅些,便喝得少些。
等到饮食完毕,四人就又对街而坐,谈些逸事奇闻。
待到天将暮时,无善三人就向丰文告辞,准备前往管事先前交代过的客馆,丰文听到,硬是要送无善三人过去,无善三人无奈,只好带着丰文一起。
到了商队原先所约定的客馆,却丝毫不见商队的踪影,无善心中奇怪,询问客馆的伙计,伙计回忆说午前是有一个商队过来,却不住下,只吩咐了饮食招待,饮食完毕之后,便启程离开了。
无善又问伙计往哪个方向去了,伙计想了想之后回答说是往南去了。
无善心中已经明了,商队必然是往昌都贸易去了,只不过按照管事的为人,不会丝毫没有交代地让自己三人处于这样的境地。
无善下意识地低头,恍然大悟,看向丰文,丰文见无善看向自己,知道无善已经明白过来,就点了点头。
无善此时走过去,看着丰文的眼睛道:“不知管事对丰公子言及了多少?”
修廉和炎雅不明白无善为什么这样问,丰文倒是清楚得很,便回答说:“大抵都已说了,管事特别嘱托他离开的这些时日,便由我负责招待你们。好在权县地方不大,倒还是能够打发这些时日的。”
无善却没有被丰文这样的玩笑话所逗笑,而是手按隐虹,表情严肃,一言不发,最后到底还是松开了手,向着丰文行了一礼道:“如此一来,就劳烦丰公子了。”
丰文起初看见无善按剑,料想是要坏事,后来又看到无善松开按剑的手,就明白无善已经想通。本来自己是不想答应管事的,但管事说到了梁室的文才与无善交好,称兄道弟,自己虽然身在昌国,但对于文才的所行所为也诸多耳闻,明白和他相交的都是君子,这才答应下来。
丰文便对着无善回礼道:“无善尽管放心,管事所言,唯丰文知,但有第三者从我口中探知,我便对江自刎。”
无善三人一听,暗道昌国民风彪悍,如今一见果然不虚,堂堂县尹之子都动不动立誓自刎。
丰文看到三人表情有异,也道是自己说话过于莽了些,便又拱手一礼道:“既然我为主,无善你们为客,那便先到县庭之中拜会县尹大人吧,此时武也应该回来了。”丰文说完,有意无意看了看修廉,倒是让修廉有些狐疑。
接着便由丰文领路在前,无善三人随后,前往权县的县庭。
虽然只是县庭,倒也很是气派,门楣上篆书“权县县庭”几个大字,两边的大红立柱上虽然既没有刻字,也没有标牌,却有着宫室那般的磅礴之感。
由于是丰文带着的,丰文又没有什么异样,守卫也就没有多加询问,直接放入。
丰文原想领着无善三人直入大厅,才刚走到院中,就听得一个声音大声喊道:“文弟果然没有唬人,还真就把人带来了啊。”
丰文四人看去时,就见一个青年踏出厅堂,正是丰武,往院中走来,随后一个中年人才走出厅堂,面容严肃,不苟言笑,正是丰书。丰书的眼神在无善三人之间打量着,最后对上丰文的眼睛,丰文此时毫无惧意,微微颔首。
就听得丰书说道:“既是文儿的朋友,便是丰家的客人。文儿,领着客人进厅喝茶吧,昌国的茶,自有风味。”随后丰书返身回到厅堂。
丰武一听这话,脚步一顿,冲着丰文嘿嘿一笑,随后走到修廉身边道:“大兄弟的身手也是了得,我也是自负有些能力的,不如我们交流交流,就不要进厅去了吧。”
丰武说完,拉着修廉就要走,修廉也使力不动,两人就干脆较上了劲。
就听得厅堂内丰书喊道:“丰武,你与文儿以及三个客人一同进来吧。”
丰武一听,蔫了脑袋,跟在丰文后面,随同无善三人一起进入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