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无善三人来到昌咸集外,见到铺集门楣上的三个篆字,不由感到十分亲切,迈步就往昌咸集走。
守门的两个伙计是见过世面的,起初并未拦阻,等看到三人渐近门边,却仍无所动作时,便横在门前,对着无善三人一礼道:“昌咸集是私人的铺集,若是没有特别的授令,外人一概不得入内。”
无善一听,这才想起丰文交给自己的符令,就从怀中拿出来,递给伙计验看,伙计验看后,对着无善三人又是一礼,接着便由其中一人领着进入店内。
行至大厅,原先的伙计就自行离开返回门外,门内的一个伙计便上前来,询问是大厅的客座还是厢房。
考虑到厅内人多眼杂,无善便选了厢房,伙计再次查看了符令后,就领着无善三人到了楼上的厢房。
无善三人入内之后,伙计就带上门自行离开。
炎雅打量了一下房间,忍不住道:“要是按照原咸集那样的划分,这样子的房间应该只是大夫的级别吧?”
修廉听了,在一边分析说:“昌国不像中原国家那样,按照卿士大夫的级别划分,而是以地域划分,管政一方的像是都尹、县尹,下一级又有乡尹、州尹,最低级的则为社尹,基本等同于中原的卿、大夫、士三等。丰文属于县尹之子,县尹虽算是卿级,但丰文要降一等,算是大夫也不为过。”
看到无善和炎雅好奇地看着自己,修廉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道:“这都是我先前当商队护卫时管事说给我听的。”
无善和炎雅听了,互相对视一眼,突然意识到自己两人也算是商队的护卫,却在一路上只逛游了市集,赏了景致,竟没有做过丝毫护卫的工作,不由有些愧意。
却说狐奴派来跟踪无善三人的那两人,看到无善三人进了昌咸集,就回来向狐奴禀报。
此时狐吉备与狐阳已经在世子府中,听狐奴说起今日遭遇的事情,再想到与丰文之间的交锋也落了下风,原本就心中有气,这时更是一脚踹倒狐奴道:“没用的奴才,十几个人对付不了三个,真是把世子府的脸都给丢尽了。”
狐奴吃痛,却是不敢喊叫出来,只是跪着将头抵在地上道:“主人,那女子看着不似昌国人,但是身手了得。后来的那两人,我报上名号,却是不理不顾,硬要出头,一人拔出宝剑,另一人拔出宝刀,都是厉害的人物……”
狐吉备见他絮叨,又踹他一脚,将他踹翻怒道:“我像是来听你讲书的么?”
狐奴心里怨怼一声,重新跪正道:“主人,奴想来那三人是一伙的,就派了两人跟随其后,应该很快就会有回报了。”
狐吉备听到这里,正待要接着训斥两句,忽然庭卫报告说两名仆役回来了。
狐吉备一听就往外走,狐奴没有得到准许,也不敢擅自起身,狐阳则跟在狐吉备身后走入院中。
那两名仆役此时正跪在外面,狐吉备让两人起身,询问事情进展。
其中一人便道:“主人,我二人跟在那三人身后,因为那三人身手极好,所以不敢过于靠近,一路都是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怠慢……”
狐吉备见这人和狐奴一般絮叨,一脚踹倒在地,对着另一人说道:“由你来说。”
另一人见此,慌忙跪在地上道:“回主人的话,那三人进了昌咸集。”
狐吉备笑着点头道:“还是你识时务些。”
狐吉备说完,正待离开,突然脚步一顿,问两人道:“我记得你们是与狐奴一起的,为什么其余的仆役都身上带伤,连狐奴都被打成那样,偏偏你们两人倒是全然无恙,不是很奇怪么?”
那两人听到,都不敢答话,趴伏在地上,浑身颤抖。
狐吉备看到两人这副样子,心里已经明白,便喊了一声“狐奴”,狐奴就跑到院中跪在地上听候狐吉备接下来的话。
“按照昌国的军法,无故临阵而逃者,应该怎么处置?”
狐奴连忙答道:“主人,按律应当斩首。”
狐吉备冷笑一声,在那两人听来仿佛如同恶鬼冷笑一般,冷汗直下,却听得狐吉备道:“将这二人押着,带到后院去,喂给昨日新捕来的山虎吧。”
那两人听了,叩头不停道:“主人开恩,主人开恩,饶过我们吧。”一边的庭卫却已经上前来,由于两人双腿已然发软不能行路,庭卫便拖着两人往后院而去。
狐吉备这时走到狐奴身边,踢了踢他的小腿,狐奴会意站起身来,狐吉备便对他说道:“狐奴,那三人你是认得的,到时便由你指认。此番由我亲自带队,领上三十甲士,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敢不把我世子府的人放在眼里。”
狐奴答应一声,此时从后院传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让人听了不由心颤,狐吉备却嗤笑一声,与狐阳一起去挑选随行的甲士去了。
很快,狐吉备便领着三十甲士,连同狐阳和狐奴一起,赶往昌咸集。
沿路的百姓看见这阵仗,又见是狐吉备那个恶鬼,都躲得远远的,好在狐吉备也并不理会,让百姓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狐吉备领着人直接赶到昌咸集所在的大街,下令一半甲士将昌咸集围住,而后就要领着剩余的人冲进昌咸集。
守门的两个伙计看见狐吉备领着甲士往昌咸集而来,便知有事发生,其中一人赶忙跑进店内。
等狐吉备想要冲进店内之时,却见店内一人缓缓走出,狐吉备一看,还有些诧异,然后便止住了脚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苏通的管事。
管事看见狐吉备,呵呵一笑,行礼道:“世子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
狐吉备虽不回礼,但还是笑着道:“不知管事大人在,我冒失了。不过既然管事在,倒也更省了些麻烦,还请管事能够容许我进入昌咸集内寻人。”
管事一听,面上的笑容收敛了些,直言道:“世子想来知道昌咸集的规矩,寻常人是进不来的,能够进得来的,哪一个背后没有势力呢。若是今日我今日让世子进入店内寻人,便是坏了昌咸集的名声,昌咸集从此便不能在昌国立足,而我也无颜回见主人。”
狐吉备听到管事这么说,明白管事是在以商事相挟,偏偏苏通虽然只是商人,却确实有些能量,便妥协道:“既然如此,便请管事将人交出,可以吗?”
管事略一思量问道:“既要寻人,那小人可以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吗?”
狐吉备便将狐奴叫上前来道:“我家的小奴在路上与那三人起了冲突,结果被打成这般,我作为主人,当然不能放任不管。我得到消息,那三人此刻已经进了昌咸集。”
管事听了,心里暗道不爽。狐吉备的名声昌国人有哪个不知,他的小奴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如今轮到他的小奴被打,便要来寻仇,不知又是哪家的公子要倒霉,可惜自己只是个商人,别无选择。
“昌咸集只论商,不言其他。若是昌咸集内真有与世子交怨的人,小人一定言明情况,请他们到店外与世子做一个了结,世子觉得如何?”
狐吉备听了,虽然不觉畅快,却还是无奈点了点头,让狐奴说了那三人的衣着打扮之后,便叫管事进店寻人去了。
管事便叫来一个机灵的伙计,以茶水的名义将店内的客房依次敲开,自己等在门外,待伙计出来之后将房内人的情况述说。
当伙计敲开无善所在的房间,奉上茶水出来后,将屋内人的衣着打扮说出,管事便知是屋内人与狐吉备结怨了,便再次敲开了房门,进入房内。
当管事看见无善三人时,惊讶程度丝毫不下于遇见了鬼,不等无善三人反应过来,便开口问道:“无善,是你们三个打了狐吉备的家奴么?”
无善一听,惊问道:“是一个叫狐奴的人么?”
管事听见,点了点头,尽管还是不愿意相信,但已是事实。
接着就由炎雅将事情说出,管事听完后说道:“我知道狐吉备向来跋扈残忍,他的家奴也是如此。若是旁人,或许此事不好了结,但既与无善相关,就请交给我处理吧。”管事说完站起了身。
无善也起身说道:“此事虽错不在我,却是由我而起,怎能让管事代过。不知昌咸集是否有偏门之类的,到时只说我等逃了,便可不必牵连。”
管事听无善这么说,笑了笑道:“主人临分别前有过吩咐,说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确保无善的周全。如今正是我遵行主人所嘱的时候了。”
无善听管事这么说,便向管事拜礼,直到管事出了门,这才站直身体。
管事回到自己的居房之后,从榻下的暗格之中取出一个木盒,打开瞧看一眼之后,又重新盖上,而后就捧着这个木盒走出居房,直出店门。
狐吉备此时已经等得有些烦躁,看见管事出来,却并不见带着人,便有些生气,问道:“管事与我有言,说是要带人出来,如今却并未带出,是什么道理?”
管事听到,也不理论,向狐吉备拜了一礼问道:“世子可曾听说过东海外仙人岛上鲛人泪所凝成的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