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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傻小子,在说什么胡话,我不是你爷爷,还能是谁爷爷?”陈永义没好气地说道,“别在外面傻站着了,快进屋里来,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别闹感冒了。”

陈阳没有继续坚持,跟着进屋。

他看到爷爷回屋换衣服去了,愣愣地站在黑暗中看了半晌,随后解下雨披放在一旁,身子没入雨中,穿过庭院,去浴室洗澡了。

当天换好衣服出门来到客厅时,爷爷正站在灶台前,重新热着已经冷去的饭菜。

陈永义嘴里叼着烟,火星燃尽,留下一截长长的烟灰,他把烟蒂丢在地上碾灭,招呼道:“阳阳,你再稍微坐一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

“开饭咯~”陈永端上最后一盘热好的菜,坐上桌,又倒了两碗酒,将其中一碗推到陈阳面前。

今晚的饭菜很丰盛,有鱼有肉,还有两盘下酒的小菜。

陈阳看出来,这都是爷爷按照自己的喜好做的,他的心里不是滋味。

“阳阳,我看你这两天心事重重的样子,是跟小向葵吵架了?”陈永义呷了一口烧酒,问道。

“没有,只是我知道了些,我并不想知道的事情,所以心情受到了影响。”陈阳摇摇头,轻声说道。

“你这么小年纪,哪来这么多烦恼,只要高高兴兴地去上学就好了。”陈永义道。

“我也希望这样子。”陈阳端起酒碗,跟爷爷碰了一下,又道:“那爷爷你呢,有没有烦恼?”

“我啊,都到这个年纪了,还能有什么烦恼,我只想再多活几年,看着你结婚生子,让我能抱抱小曾孙就心满意足了…”陈永义悠然说道。

陈阳闻言,心里抽疼,他也由衷的希望如此,能平静幸福的生活下去,可真的还来得及吗?

就像树欲静而风不止,许多事情,并不会凭自己的心意而转移。

“都说小孩子隔代亲,我记得你从小就更亲我一些,要是以后你的孩子也能喜欢我这个曾爷爷啊,那就太好了。”陈永义乐呵呵地说道。

“我想一定会的。”陈阳说完顿了一瞬,随后强忍着心中的酸涩继续说道:“那如果他问起自己的爷爷、奶奶在哪里,我又该怎样回答他呢?我都已经想不起爸爸妈妈的样子了…”

“你这混小子,自己爹妈的模样都忘记了可不行,他们不就是在外省做生意么!”陈永义气呼呼地说道。

“他们在哪个省、做什么生意?”陈阳问道。

“在徽省做电缆生意啊…”

“在徽省具体哪里你知道吗?”

“就在……”陈永义的话突然顿住了,他竟记不起更详细的东西了。

“在哪里呢,我怎么想不起来了,真是年纪大了,脑壳生锈了,我记得他们明明跟我说过,我们还一起去玩过的啊……”陈永义目光在思索。

“爷爷,我们真的一起去玩过吗?是去的哪里,玩了什么,有见过其它的人吗?”

陈永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了,他的脑子里分明记得一家人在徽省相聚过,并在儿子的带领下,在周边的景点游玩过。

可仔细一琢磨,他居然想不起游玩的过程中发生过什么,就好像游玩只是游玩,什么记忆都没有留下一样。

“爸爸妈妈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曾回来过?”

“可能是忙吧……”随着思考,陈永义的语速越来越慢,神情也变得扭曲、痛苦起来。

“爷爷,你还记得十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十三年前……十三年前……怎么完全想不起来,到底,发生过什么……”

陈永义喃喃自语着,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像一段正在运行的程序突然遇见bUG,然后开始不断跳错。

渐渐的,陈永义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不断酝酿着,并带来巨大的痛苦。

他不由得捂住了头,拼命地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陈阳鼻子有些发酸,爷爷的记忆果然被人动过手脚,同自己一样,遗忘了过去,又被人灌输进了虚假的记忆,就连身份都被安排的天衣无缝。

陈阳想起蔡添兴说的,自己曾在“真理协会”出现,并陷入濒死的境地,是某个强者拯救了自己,并赋予了他“陈阳”这个身份…

他问了蔡添兴许多关于“真理协会”的事,得知了那是个在多年以前就已经消失不在了的组织,被那个强者所覆灭了。

若是一切能像那个人安排的那样生活下去也还好,可偏偏,“污染事件”的出现又打破了所有的平衡。

爷爷是妖魔吗,若他是妖魔,又究竟是谁将他从人类变成妖魔?!

陈永义的身体在发烫,像是进入了高烧的状态,错乱的记忆以及身体上的不适,给他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陈阳已经看见了部分真相,他不敢去想这种虚假的身份,到底能不能换来真正的感情,可爷爷对“陈阳”的好是确确实实落在了他的身上,这是一份不得不承的情。

他并非铁石心肠,能对这些关心视若无睹,可他对这些已经发生的事又没办法做到装聋作哑,心里面仿佛无时无刻不受到谴责与鞭挞!

陈阳想要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就这样懵懂的生活,可爷爷身边发生的异变,在不停歇地推动着结局朝向最恶劣的方向发展着…

他只能被迫着前进,去探寻真相。

陈阳看见爷爷的身上血管爆胀,就在刹那间,两只眼球上已经布满了狰狞的血丝,他的皮肤上,慢慢地浮现出漆黑的纹路,像漆黑的植物藤曼爬上了他的身体。

堕变开始了……

陈阳没有感到害怕,心里面翻涌着的是深沉的悲伤。

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爷爷的手腕。

焏被分解成了海量的生命能量,顺着爷爷的手腕蔓延过去,缓释着他的痛苦,同时,更是在压制着堕变的速度。

陈永义接触到这股焏后,猛然一震,身体上的颤抖渐渐停止下来,眼神似是追忆,又似怀念,他的浑浊目光随之清明起来。

这时候,黑纹已经爬上了他的脸孔,但不再感到痛苦了。

堕变中,他神色复杂,轻轻地抚摸着少年的头发,少年是陈阳,却不是自己的孙子。

陈永义的心灵被这股熟悉的焏所唤醒,终于回想起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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