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的笑意更加明显。他虽未答话，却先领头出去了。楚月寒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这个时间点正是热闹的时候。
小商小贩们忙碌着将一天要用的东西张罗出来。还没吃早点的人们也陆续开始上街“觅食。”，注重养生的老者会赶早儿在这街上走走看看散散心。
“我到现在还没吃东西。一起吧。”楚月寒追上前一步叫住绝尘。
绝尘看了他一眼：“这就开始了么？”
“我看就那边吧。”楚月寒径直向着不远处的小摊走去。
绝尘四下打量了一眼：“本教主先去沽酒。”
“大早上你就喝酒？”说着，楚月寒坐了下来，“麻烦来两份豆腐脑，两笼小笼包。”
“好嘞~~”
“那儿的葡萄酒晚了可买不到。”说罢，他转身离去。
等楚月寒的豆腐脑吃了一半的时候，绝尘悠悠走了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再不吃就凉了。”
绝尘没说话，将酒坛子搁在桌上。隔着泥封似乎都能闻到坛中酒香。他顿了顿，伸手拍开酒封，拿过一只桌上的备用空碗斟满一碗。
天空突然降下一只麻雀。
麻雀就停在碗上，爪子抠着碗沿，伸头，似乎准备喝碗里的葡萄酒。
绝尘的手指看似漫不经心地在桌面上轻轻一扣：“畜生也敢来抢本教主的东西？”
一股力道刹那铺天盖地而来。
“何必同一只麻雀计较？”楚月寒伸手向筷筒。
麻雀正要歪倒的身子居然直立起来，头慢慢探向酒面。
“这酒本教主还就不喝了。”又是一股奇怪的力量从脚底窜出，穿透木桌，直接打上酒碗。
酒碗崩碎前的细微的力量浮动在空气中被楚月寒敏感地捕捉到。他淡淡一笑，手轻轻触碰上酒碗。
“葡萄酒不常见，流了可惜。”
那原本可见的裂缝居然又自己拼了回去……
砰！四面桌翻椅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细碎的对话隐隐可闻。
“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
“咦，那个白头发的是要喝酒么？”
“刚开始我也这么觉得。可他的手已经在那儿放了很久了。”
麻雀在无形的气流空心里震了两下翅膀。
“奇了怪了啊，那只麻雀咋不飞呢？”
“它好像是被什么困住了。”
“哟，这两人到底是谁啊？”
“不知道。”
楚月寒的余光扫了眼人群。
“我们大概要换地方了。”
“比完再说。”
说着，绝尘身子向前一顷，手肘“哚”搁上桌面，探手去拿筷子。一股看不见的力道穿透筷筒底部直直击向楚月寒。
楚月寒一面用内息将麻雀震出交锋圈子，一面暗凝力量挡住攻势。绝尘诡笑，又一抖手腕。凝成一线的内劲瞬间像是长了刺的藤条向四面绽开。
楚月寒急忙分劲成网，企图拦住这些散开的小劲道。谁知，却也因此波及到了碗中葡萄酒。
葡萄酒莫名飞溅而出。
麻雀被内劲撞到，张喙一声尖啸。
一滴葡萄酒正好落在它嘴里。
见到这一幕，几乎是同一时刻，绝尘和楚月寒都收了手。
“你输了。”绝尘似笑非笑。
楚月寒愣愣地没说话。
绝尘心情更好：“小二，结账。”
说完，一锭金子抛在桌子上。
两个人站起身来。
小二一看金子，又喜又紧张，磕巴道：“这，这……找不开啊……”
“拿去重新置办个摊子吧。”楚月寒温言道。
小二一愣，遇财神爷了？
只见两人前脚刚走，后脚便听到人们一阵惊呼：“化粉了！化粉了！”
“我还没输。”
“哦？看看你的袖子。”
楚月寒疑惑地抬起袖子，只见他扶着桌子的一边袖子上有一点点红色。
他一惊，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画面：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分散开的劲道上了。努力截断它去毁坏葡萄酒碗，却忽略了还有另外半边。
这劲道足以将这一点点红色顺势震到自己的袖子上。
一念及此，楚月寒的心底泛起一丝挫败感，他心中此刻很难形容是什么滋味。
“服了么？”
楚月寒缄默。
“不服就再比。”
“我非偷赖耍滑之人。”楚月寒一字一顿道。
绝尘顿住身形。
“明日，我自当取来给你。”
绝尘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翌日，楚月寒在当地最大的酒楼包下了一整个大厅，请了当地素有名望的大人物们。连地方官府都给惊动了！
不仅如此，他还在酒楼外围广开善斋。
美艳歌舞中，一队官兵捧着琉璃盒子来到绝尘面前。
楚月寒站起来，面色沉郁：“在下与绝教主以圣器生死簿为赌注。昨日比试铩羽而归，今日应诺将生死簿双手奉上。”
顿了顿，他朗声道：“也感谢秦老爷今日借兵送宝。”
秦老爷是此地知府。
他含笑点了点头，装模作样道：“客气客气。”
楚月寒接过官兵手中的盒子，当众打开，捧以示人。随后双手递到绝尘面前。
绝尘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怒极反笑。
“哈哈哈。”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鬓发，发梢自紧抿的红唇中缓缓划过，“清莲阁这等气度，本教主心服口服。”
楚月寒见他这反应，第一感觉便是心沉了沉。
楼上到楼下看热闹的人已是里三层外三层。绝尘淡淡扫了一眼，接着往下说。
“本教主一点都不后悔当初从玄天血月的手底救下你。”他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你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三个月——萧尺素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你的伤势，提升你的功力。其背后所付出的代价……也难怪你会以清莲阁的荣誉为重！”
楚月寒怔怔的，竟似不能答。
绝尘似乎十分满意他的木讷：“生死簿，传说中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治些鞭打铁烙的内外伤不是小菜一碟么？”
“无关萧盟主。”楚月寒的目光扫过全场，“我也不知生死簿的秘密。”
“哦？归尘宴可都是因为救活了碧雪才举办的。”
“我这是素手神医的良药。”
绝尘大笑起来：“素手神医现在在闽南。你下次编谎话可得想好了。”
“萧尺素将生死簿托付给你。在你重伤濒死之际，又大方给你使用。真是好阁主！好盟主！”
楚月寒冷冷一笑：“你怎么知道是‘托付’，而不是我‘索取’？”
绝尘面色一寒：“他能冒天下之大不讳强收你入麾下。这点小事又算什么？”
“正因为他信任我。所以——自然好下手。”楚月寒露出诡谲的笑容，“这不是你教我的么？”
一语惊四座。
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声炸开。
绝尘的脸色更加难看。
楚月寒慢慢将心放回了肚子，料定了他应该挣脱不开这张网了。
绝尘突然微微一笑：“真相果然比不上他的面子重要。”
楚月寒的心莫名一紧，不好的感觉滑过。
“在座诸位大部分都参加过那次鉴宝。你们啊——被这位好盟主着着实实当猴子耍了一回了！”
“好样的！”他指着楚月寒，大笑起来。
“不愧是我拜火教出来的！”
绝尘看着他，目光深邃而别有深意。
“萧尺素这盟主是一年比一年无能了！哈哈哈哈。”
楚月寒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他脸色苍白：“也全亏此番筹谋得好。”
话音刚落，酒楼屋顶被掀开了一个大洞！一大批剑客从天而降。
那是清莲阁的人。
“奉阁主之命，捉拿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