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顾长清停下来回忆，开始考虑眼前的事。
她本想再多修养一段时日，等把身体彻底养好了，克服了每晚都会出现的噩梦之后，再开始为接下来的修炼做打算。
但是今天北辰冉月一行人的到来却让她不得不把打算提前。
按照他们所说，荣安界“不成文”的规矩，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修士都是在十岁之前完成的引气入体。
还有一少部分能拖到十五岁之前完成，也算是勉强能迈入修行一途。
只不过灵根越差，越不容易引气入体成功。而越晚引气入体，也说明资质越差。
因为随着人越来越年长，身体里的杂质越积越多，又越不容易引气入体。
二者相当于一个死循环。
这不成文的规矩她确实没有注意到。照她以往在中州的固有认知，有灵根的人族修士，二十岁之前都有可能引气入体成功。
现在想来，这两个世界引气入体最后期限的时间差，就是由于两个世界灵气浓度大小的差距造成的了。
今天她听到少年们提到这件事时，才恍然惊觉，原主这幅身体已经十四岁了。
或者说，再有半年时间。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成功成为灵者，才算“合理”。
……
顾长清脑海里不缺修行用的功法，且都是上上等。但如今她想要的，或者说能用的，就只有一个。
就是她前世从玉佩空间中得到的那本剑修修行功法——掌剑诀。
因为这一世如果要走法修的路子，原主的身体却无法成功引气入体。
这是她早在重生之后就知道了的。
想到这，顾长清又想到了令她重生的那场“意外”。
原主十四年来一直无法修炼，但好歹也是顾家的嫡女，北辰家的外孙女。
除了日常顾家的那么一点份例，更有北辰家送来的不少灵珍，寻常补身子吃的灵药灵丹从未被克扣。
这样养出的身子的一碗心头血，还真的是治病疗伤的不二之物。
也难怪那日白楚熙的妹妹重伤之后，眼看修为不断跌落，一时间整个白家求救无门。
明知原主意图却还是接受了原主送上门去的那碗心头血。
如此白家救了自家的姑娘，不能不信守承诺。只是白楚熙不仅身份尊贵，也被称为龙鳞国的第一天才。
这纸为报恩而定下的并不般配的婚约，不知挡了多少人的路。
……
不过她前些日子派芙儿去打听过了，说那白家小姐如今已经见好了。
除了她的一碗心头血，更是无数灵丹妙药不停养着。重伤跌落的修为也已经重新修炼回来了。
再多的消息就没有了。
但只这一点，便足以让顾长清狠狠松了口气。
原主是个凡人从未发觉，可她前些日子为自己把脉之时，分明察觉到原主体内竟有一种先天胎毒。
长清前世曾在郢都求学，后来又成为顾霁风近侍，什么东西都接触过一点儿。
故于医道上也略有些成就。
她虽然无法判断原主体内究竟中的是什么毒，但原主十四年来无法修炼，很有可能也是它的“功劳”了。
这毒存于她体内十四年，却从未被人诊出。
长清这一世存了以剑入道的心，不曾轻易尝试引气入体。
所以不管她判断的对不对，原主一直无法引气入体是不是因这毒性所致，她其实并不一定要探个究竟。
只是别因此祸害了别人家无辜的小姑娘就好。
至于这毒，药性却过于复杂。以她的医术虽一时之间配不出解药，但最简单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这毒存留在她的经脉之中，只要她能够在体内成功凝聚剑气，那么冲破被阻塞的经脉的同时，洗筋伐髓，毒自然也就会被逼出体外了。
至于她能不能成为剑修，读过原主手札的她没有任何怀疑。
因为原主在很小的时候，就曾在无意之中感应到过一柄绝世名剑。
所以原主在剑道修行上的天赋，绝不会亚于前世的她。
而现在存于她识海之中的那柄黑剑的虚影，很有可能，就是原主曾经感应到过的那一把？
……
顾长清想起原主那本早已化成飞灰的手札，心道看来她该快点做准备了，横断山脉，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的。
……
……
转眼天色将明，长清才发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在院子里坐到了这个时候。
前世她在郢都求学之时，也偶有夜半睡不着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跑到院子里枯坐。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万籁俱寂无声，她才能安心神游天外，想一些平日间来不及想的事情。
后来修为越高，经历事情越多，防人之心越甚。
就连后来在顾家在顾霁风身边的那些时候，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全身心地神游天外，自顾自的想这许多事情，而丝毫不顾及周身环境如何了。
没想到今夜竟又是如此防人之心全无。
是她这段日子以来过得太安逸了吗？
顾长清闭了闭眼，重生一世，她没想过在后宅内院中，只做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
前世诸人诸事一一在脑海里浮现，可她现在心底里最首要的念头，并不是要去找顾霁风与之相认。
而是，去救前世来不及救的人。
或者，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