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樊裳住在王府别院，面前摆着的是三个上品寒玉制成的玉盒，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从他来到京城第二日起，一连三日，青冥石、紫光砂、游龙兽甲，送来的炼器材料一日比一日贵重，偏偏他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会不会是你师父？”白楚熙也对好友收到的来历不明的“礼物”十分好奇，将左樊裳身边的人想了个遍，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不会。他要有这些东西，早就祭炼到自己的本命法宝里了。就算给我，也不会这么藏着掖着。”
北辰冉月也被叫过来当狗头军师，只是三人凑到一起足足有半个时辰，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或是找你炼器之人？”白楚熙接着道。
从前也不乏有修士来找左樊裳帮忙炼器，求他出手不容易，但若能拿得出相应的报酬，身为炼器师自然不会拒绝。
毕竟炼器师也要修炼，不仅如此，炼器师可谓是天底下最耗灵石的职业之一了。
“藏首藏尾，非君子所为。”左樊裳说的骄傲，却还是接过小童递过来的玉盒，随手摆弄了三五下，竟没同前几日一样将玉盒打开。
北辰冉月和白楚熙看着，见左樊裳面色渐渐凝重，没再出声打扰。
又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玉盒啪的一声被掀开。
“今天送来的又是什么宝贝？”白楚熙跟着露出放松的笑，语气调侃。
左樊裳将巴掌大小的材料拿在手里研究，此物似玉非玉，似冰非冰，形状很不规则。上面灵气流转，光泽璀璨，材料中间还有一丝血液，被封禁在玉石之中，散发着淡金色的光泽。一看就比之前的三种材料还要贵重许多。
摆弄了半晌，左樊裳把玉石往盒子里一扔，“我不知道。”
白楚熙略微有些吃惊，左樊裳乃宝器阁首席大弟子，于炼器一道比那些沉浸在炼器上许多年的炼器大师还要精通，这些年甚至有隐隐压过他师傅之势，连他都不知道的炼器材料会是什么。
至少荣安界的炼器古籍上没有记载。
“真是财大气粗。”白楚熙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别的，最终只得说出这么一句。
“一连四日——东西总要有人送过来吧，不如我们明天设个局好好瞧瞧。”白楚熙提议到。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左樊裳的脸更黑了。
“你住在王府里没听说吗？据说昨日辰时，王府别院这边可是热闹得很。”北辰冉月微微一笑，往左樊裳伤口上撒盐。
见状白楚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等他再说什么，只见北辰冉月一扬外袍，站起身道，“不和你们说了，今日约了我家表妹一起去珍品阁逛逛，告辞。”
……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白楚熙主动道：“你不必为我这样的。她……”
“顾长清和我之间的事，不用你来鸣不平。”白楚熙微笑，“再说北辰也是你的好友，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之你不必为我鸣不平。”
那日回去，左樊裳没给顾长清一个好脸。他晚上为他二人设宴接风洗尘的时候，北辰冉月再次提出劳烦樊裳出手，为顾长清炼制一件灵器，报酬另付，却被樊裳一口拒绝。
气的北辰冉月当场拂袖离去，本为他二人准备的别院也独留樊裳一人在住。
今日樊裳借来历不明的炼器材料一事将他二人叫到别院，想来也是有服软示好之意。
只可惜北辰来倒来了，只是到此后却一言不发，冷眼看着他二人商讨发愁。唯二说出的话，一句是刻薄左樊裳的，另一句……也是在刻薄左樊裳的。
珍品阁——荣安界第二大炼器门派赤炎宗治下的灵宝铺子，里面的灵宝质量仅次于樊裳所在宝器阁门下的灵宝铺子。
北辰冉月这样一个谦谦君子，与左樊裳相识以来，彼此间从未红过脸。如今竟连宝器阁门下的灵宝铺子都不愿再去，计较到这个份上，为了顾长清倒是头一次。
左樊裳本就因为来历不明的炼器材料心烦气躁，北辰冉月又突然为一个几十年都没见过的表妹和他翻脸，憋了好几日的火气没处发，闻言冷笑，“如此，倒是我里外不是人了。”
白楚熙理解左樊裳的心思，只得劝道：“自然不是。只是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白白坏了你们两个的交情。”
“这话，你应该问问他！就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不惜与我翻脸。”
……
而此时这个“不相干的人”，抬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珍品阁牌匾，略为无奈。
“表兄这样，要叫我无地自容了。”
北辰冉月皱眉，“为何？”
长清叹道，“我以为表兄为我与左公子置气。”
北辰冉月诧异的看了看顾长清，然后垂下眼睑。长清见他反应，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龙鳞国排名第一的灵宝铺子自然是宝器阁，北辰冉月没带她去那而选了略逊一筹的珍品阁，长清自然不会认为是因为北辰冉月只是单纯的不想带她去更好的地方。
若是如此，也不必前后两次相邀了。
“表兄实在不必如此。”长清也不知该要如何劝说，“这天底下，又有谁会让所有人都喜欢呢？表兄待我好，我知道。”
“就像那日，我三妹同我一起来接你们，我也将她介绍给表兄。可她毕竟只是我的妹妹，不是表兄的妹妹，我……”
又何曾要求表兄亲近她。
长清却突然止了话语，因为从名份上来讲，顾雪霁自然也算是他的妹妹。
北辰冉月苦笑，他自然不会将樊裳拒绝帮长清炼制灵器的事说与她听。
二人相识多年，樊裳固然气他因为长清同他翻脸，他又何尝非要樊裳怎么样。樊裳是炼器大师，炼制区区一个二品灵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凭他俩的交情，别说已言明酬劳另付，就是他张口白要一件，樊裳都不会不给他。
——却在得知是作为送给长清的礼物时，直接罢手不炼。
既然他要站在白楚熙那边，同他作对到这个份上，北辰冉月自然压制不住心中怒火。
长清的意思他知道，他北辰冉月不是蛮横不讲理之人。那日樊裳那么明显的不待见自己表妹，他不是也没再强求吗？
真让他介怀的还是后一件事。
同是也为长清感到不平……和担忧。为了一个白楚熙，生生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何苦。
更何况就像他不能强求樊裳对长清笑脸相迎一样，丝毫不在意这桩婚约的白楚熙，半点不喜欢长清，谁又能奈何。
最终吃苦的还不是这个傻丫头。
“她自然不是我的妹妹。”北辰冉月接下长清最后一句话，看向长清的目光坚定又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