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层灵阵布出,又一层层被崩过来的无数岩石冲垮。
终于在顾长清面前只剩下三层灵阵的时候,滚落的岩石终于停了下来。
以那个通道为中心,滚落下来的岩石势如破竹般向四周扩散开来。等到这一切彻底停止的时候,大块大块的岩石从顾长清脚下的地面,一直堆到她们头顶上那个通道的入口处。
堆成了一座规模巨大的小山,就连顾长清二人脚下的小岛都震了一震。
顾长清险些以为这小山甚至会直接将她们脚下的小岛也彻底压到岩浆里面去。
除非这岩浆是假的,否则纵使她身上再有诸般手段,落到滚烫的岩浆里面,都只能饮恨于此了。
等等……除非这岩浆,会是假的吗?
“前辈……”
顾长清闻声回过头去,发现自己的衣带被左樊裳握在手里。
被顾长清盯着,左樊裳握着衣带的手一颤,急忙就想要收回。
却没来得及彻底将衣带脱离手掌,一瞬间,顾长清身上披着的黑袍被左樊裳解开大半。
顾长清急忙后退,收拢身上的长袍。
“啊——”左樊裳也被眼前的意外吓到了,急忙转过身去,大声道:“不是!前辈……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嗯。”
顾长清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她看得出来,左樊裳确实不是有意的。
刚刚九死一生,就连她也都还没有彻底平复下剧烈的心跳。
至于为什么要拽她的衣裳,见左樊裳这个样子,顾长清也不好在责难他。
况且他只是将外袍拽的松散了些而已,她里面又不是没穿衣服。
帽子被扯下来大半,顾长清将其戴好。
左樊裳见顾长清只冷漠的应了一声,只以为他是被自己气狠了。
低声道:“前辈,晚辈真的不是故意的。晚辈只是……只是……”
前辈将自己裹在一袭黑袍之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左樊裳从当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可自己却……
想到这里,左樊裳心中一紧,忽然就将双眼紧闭转过身来,面朝顾长清,直直的跪了下去。
纵使帽子和围巾都被他扯出一个缝隙,但左樊裳在那一瞬间,分明看到——前辈的脸上还蒙着一层黑巾。
想到这一点,左樊裳心中既遗憾,又庆幸。
顾长清的反应比左樊裳快,在他膝盖还未触地之前,一个闪身往旁边躲去。
顾长清闪到左樊裳侧面,皱起眉头,低声道:“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前辈,晚辈真的不是有意冒犯,还望前辈恕罪。”左樊裳双眼紧闭,颤抖道:“而且晚辈,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骨头就这么软?”顾长清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了。这还是她印象里那个孤高冷傲的炼器大师吗?
于情于理,顾长清都不能受他这一跪。
无故让人跪拜,这是折辱。
先不说他未曾做错什么,就算真的把她的外袍都扯下来,又能算得上是什么大事?
况且顾长清本身也不愿意受一个男子这样大的礼。
更何况,对于左樊裳而言,就算他今天对自己这么一跪没什么想法,难保他日后回想起来觉得难堪。
若因此事便与一个炼器大师交恶,顾长清这一趟岂不是白忙活了。
侧头见左樊裳仍未曾有其他动作,更不曾起身,顾长清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可是他都跪了,就算自己没受着,及时闪开了,顾长清也不敢再将话说的太冷。
于是左樊裳便听到了自从见过面前这个冷漠男修之后,他说的最温柔的一句话。
顾长清无奈轻叹,“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
“快起来吧。”
左樊裳闻言站起身。
“前辈,晚辈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顾长清闻言不禁在心中吐槽——还挺有礼貌。
顾长清这次来的急,根本没花功夫易容。但在黑袍之下围个面巾的时间还是有的。
她又不傻,半点不考虑外袍被毁的可能性。
再说她之前退的也快,顾长清不相信左樊裳匆匆一撇就能看出什么。
可这货的反应,就好像是扒光了她的衣服那样无措。
顾长清轻轻点了点头,又反应过来左樊裳此时看不见,随即又补了一句,“嗯。”
顾长清看着左樊裳,戏谑道:“你这样做,不会是怕我因此而杀了你吧?”
“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至于吗?”
左樊裳闻言心中一震,忙道:“晚辈不敢。”
顿了一下,又平静道:“我知道前辈不会的。”
前辈既然来救他,又怎会杀他?
刚刚那样的生死关头还护着他。
“既然如此,你这么畏缩做什么?”顾长清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是我第二次与你讲这句话。你记住,即便是身处绝境,也别忘了你身为炼器大师的傲骨。今日我没受你这一跪,日后……你也不要随意对他人跪拜。”
纵使自己确有捏死他的本事,但顾长清觉得,左樊裳今天这个行为,骨头实在是有些软了。
真的……不至于。
真没想到,一代炼器天才左樊裳,对上比自己厉害的修士,竟然是这副嘴脸。
指望着要拐左樊裳做自己的长期炼器师的顾长清不免有些失望。
左樊裳不知道顾长清心中是怎样想他的,身为荣安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炼器大师,从小天资出众,师门偏爱,受万人追捧。
左樊裳绝不是一个没有傲骨之人。
别说傲骨,就是傲气——整个荣安界也少有比他更傲的人。
目中无人左樊裳,平素看得上眼的修士也就那么几个。从出生到现在,左樊裳从未对人如此卑躬屈膝过。
他上一次朝人跪拜,还是在十几年前的拜师大典上。
可是对上眼前这个修为只比他高出一个境界的灵王后期修士,左樊裳却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
一想到自己冒犯了他,左樊裳便慌了神,生怕他觉得自己立身不正,恩将仇报。
想也不想的便跪了。
而顾长清刚刚的话却让左樊裳彻底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