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大车话您老也不觉得口渴吗?先吃个苹果吧!”安心将刚削好的一只苹果递给了安达飞。
“越大越不懂规矩了,苹果要先给客人吃。”安达飞嘴里说着责备的话,可语气全无责备之意。他从安心手里接过苹果,转手又递给了葛斌。
“客人?刚才您不是还说葛斌不是外人吗?怎么这会儿又成客人了?”安心带着促狭的语气,毫不犹豫地反击了一把。
这回轮到安达飞无言以对了,他索性当作没听到那些话,不再理会安心。安达飞转头笑盈盈地对着葛斌,满眼尽是慈爱之色,柔声说道:“小时候就老听安心提到你,可总也没机会见到,这下倒是让我遇上了。不错,不错。”一连串的赞许之后,他又道,“你现在在哪儿高就呀?”
葛斌见安达飞在询问自己,立即放下手中的苹果,正襟危坐地回答道:“高就不敢,我就是一名警察,任职于江北区公安分局。”
“警察呀!这职业好,就是幸苦了点。可话又说回来,又有哪个职业是不幸苦的呢?要想做好一份工作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整天浑水摸鱼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爷爷,您说的是。”葛斌有些讨好般地奉承道。
“别光顾着说话,吃苹果。”待葛斌重新拿起苹果后,安达飞又说道,“既然你和安心是同学,这也该有二十八九岁了吧?眼看着就要到而立之年了,个人大事可有着落了?”
葛斌见安达飞正一脸殷切地望着自己,赶紧将口中的苹果咽下,略带羞赧地回答道:“不瞒爷爷,我还单着呐!”
“单着是指没有女朋友,还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只是尚未领证结婚?”
在安达飞追问下,葛斌羞愧地摇着头。
“还没女朋友呐?像你这么一表人才的怎么会找不到女朋友呢?是不是你的要求太高了?那可不行啊!你岁数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业了。你父母肯定也急坏了吧?”
“爷爷,吃苹果。”安心适时地打断了安达飞滔滔不绝的话语。
别看安达飞一个劲儿地数落着葛斌,可他的眼底尽是窃喜之色。安心观望着“不怀好意”的安达飞,实在不明白他这幸灾乐祸的点在哪里?难不成是遇到一位和自己孙女一般的“大龄青年”,对比之后发现自己不再低人一等,因而欢欣鼓舞?不能够啊!安心的记忆中,自己的爷爷是个厚道实在的人,从不会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眼前他的这番表现又当如何解释呢?
正当安心胡思乱想的时候,安达飞再度开口道:“这个娶老婆可不比买衣服,不能光看外表,光鲜亮丽却华而不实的大有人在,你可得擦亮眼睛,要找就要找个实实在在、会居家过日子的那种。我觉得像我们家安心这样的女孩就很符合这样的标准。老话说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指的就是我们安心。小葛,你觉得呢?”
“咣当”一声,重物砸落在茶几上的声音。正在说话的两人,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只见安心正慌忙从果盘里拿起一只削到一半的苹果。安达飞的一句话,险些让安心手里正在削着的第三只苹果脱手掉落到地上。好嘛!感情老爷子是在这儿等着她,这是比她还恨嫁呐!
“才说你持家稳重,你就砸苹果打了我的脸,真是不经夸。”安达飞低声嘟囔了一句。
“认识安心的人都知道她聪明能干……”
葛斌像个救火队员一般出来打圆场,可言还未尽就被安达飞打断了。
“聪明能干有什么用?到现在都没把自己嫁出去。”
“估计追求者众多,安心挑花眼了。”
“哪来众多追求者?这么多年了,带上门让我过目的迄今为止只有你一个。”安达飞瘪着嘴,像个要不到糖吃正在撒气的小孩子。
葛斌轻咳两声,这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个口继续往下说了。
安达飞却有些不依不饶,跺着脚干着急道:“小葛,你跟爷爷说说,时下你们这些年轻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们家安心到底哪里不好了?怎么就没人追求她呢?你觉得我们家安心怎么样?”
葛斌思虑再三后,才谨慎开口道:“爷爷,我觉得不是安心不好,反倒有可能是安心太好了,大多数男孩大概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怕被拒绝,所以才不敢追求她吧!”
“所以你也是这么想的?”安达飞步步紧逼道。
这个问题让葛斌有些犯难,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若说是,可他明明已经在十年前就鼓足勇气表白过一次了,可若说不是,现在的他恐怕还真不见得能有当年的那份勇气。犹豫了半天,葛斌终于略带局促地回答道:“爷爷,实不相瞒,其实我有过一个未婚妻,原本都打算结婚了,只是半年前她突然提出分手,所以我至今还单着……”言下之意,若不是女方悔婚,这会儿两人怕是已经成婚了。
话一出口,效果令人震撼,客厅瞬间陷入了无人般的死寂中。半晌,安达飞才缓过神来,讶然道:“那女孩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呀?”
葛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声音干涩地回答道:“刚才爷爷您不也说了,警察是份很幸苦的工作,她就是嫌我工作太忙没时间陪她。半年前,我们派出所所在的辖区内出了一件大案子,想必您应该也有所耳闻,震惊了整个浦江市,上头催办得紧,要我们限期内务必侦破。那时候,我真是以所为家,忙得透不过气,的确也是没时间陪她,她有怨言也正常。”
“只能说明你们俩没有缘分。”安达飞跟着唏嘘了一把。
之前安达飞以恨嫁的口吻谈论安心时,她佯装专心削苹果,以此来缓解自己的窘态,及至葛斌谈到他半年前和未婚妻分手之事时,安心表面上看仍专心致志于削苹果,实则竖着耳朵在仔细聆听两人的对话。在听到葛斌提到那件震惊全市的大案后,仍不住插话道:“爷爷,葛斌说的那件案子就是先前大伯替安然顾的那位保姆遇害的案子。”
“是吗?我那时候就说过,侦办这件案子的警察实在是太厉害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将凶手抓捕到案,太了不起了。本想着说,是不是该当面去向你们道个谢,或者送面锦旗也行。偏偏淮生和安心都拦着我,不让我去。合着,这幕后英雄现在就坐在我面前呐!”安达飞满口赞许道,“我该怎么谢谢你呢?”
“爷爷,这是我的本职工作,不必言谢。”葛斌谦虚道,“再说,这案子能顺利侦破是集体的功劳,我不敢居功。”
“你不也是这集体中的一份子吗?何必过谦呢?”安达飞笑吟吟地说道。
“真正居功至伟的那是我们警长。”之前还颇为谦虚的葛斌,忽然间自豪起来,“案子能破他功不可没,这可是除了我姑父外,最令我钦佩的长辈了,我当初选择投身警队,也是受了这两人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