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萦前脚回到木屋告诉顾合知牢狱里的刘行等人暂时还活地好好的,正准备被顾合知训斥擅自出行。后脚就听到京中传来的消息,莫久臣决定明日在城东斩首一批人,名单中就有刘行等人。
刘行是芳草阁非常重要的领袖之一,他掌管着他哥哥刘镇的杀手组织,对芳草阁和北驰军来说都是非常大的助力,所以此人不能有闪失,必须要救下。
柯幻天决定要在明日去劫法场。只是时间匆忙,柯幻天根本来不及部署,只能派人混入民众中现场硬生生地用武力夺人。
穆长萦不同意,这种危险事一旦做不好,就会连累到去劫法场的人。莫久臣绝对不是简单的只是去执行死刑,以他的行事不趁机多揪出几个芳草阁的首领,他誓不罢休。
最让穆长萦生气的是,柯幻天派顾合知去救人,顾合知这个傻子竟然同意了!她千辛万苦的把顾合知绑在自己身边,不惜冒险自己去往监尉司牢房,就是为了不让莫久臣发现顾合知的踪迹。
这次可好,他不得不要暴露在莫久臣的眼皮底下。
“傻子!十足的傻子!”穆长萦气的骂了几声:“我不管,我也要去。”
顾合知拦着她:“你做什么去?”
穆长萦哼声:“我怕你死在刑场没人给你收尸!”
说完,穆长萦白了一眼柯幻天。他还真是仗着自己是师父,认为徒儿的付出理所当然。经过这么多事,他什么时候真心待过他的徒儿?不过是把他当作一个好用的工具而已。
顾合知本来就对穆长萦今天的擅自行动已经不满,她就算是不为她自己考虑也要考虑一下她肚子里孩子,一旦出现任何意外,他该如何跟范姨交待。
“你给我老实点。”顾合知很少与穆长萦发脾气,但这次他必须要管管她。
穆长萦是个不服管的,只要她不想听的话绝对不去听,就像现在她要撒泼了。
“是你们了解莫久臣还是我了解莫久臣?”穆长萦双手撑着后腰:“处决刘行不过是想引出你们。他料定这次一定是老顾去救人,他等的就是老顾自投罗网。”
穆长萦现在根本不是怀着八月身孕的女子而是一个想要威慑他们的母老虎:“老顾有多重要不用你我多说。半年前莫久臣是没有办法才放了老顾,这次老顾要是落入他手中肯定活不了。我就想问问你们,没有了精神支柱的芳草阁和北驰军,能抵挡得起几次南商军的攻击?”
穆长萦说:“你们以为我想去?要不是为了老顾,我会去?你们但凡有一个可以代替老顾的人,我都不会涉险!”
穆长萦这话是说给柯幻天说的,柯幻天知道她这是在指桑骂槐,但是此事他只能交给顾合知。
“你们让我去我去,不让我去我也也要去,你们别想拦我也拦不住我。”穆长萦看着顾合知,甩开长杉挺胸抬头的靠近顾合知,有一种“你不让我去你试试”的威胁气势。
穆长萦现在最惹不得,尤其是现在情绪最巅峰的时候,顾合知更不敢打击她,他只能柔声道:“去了之后听我的。”
穆长萦心里点头,她肯定是不会冒险的。但是脸上的气势不能输,她看了顾合知和柯幻天一眼,轻哼一声转身离开:“走的时候叫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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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刑场热闹非凡,只因为今日在刑场上处刑的人是北驰叛军。半年来的血泪在华京百姓心中久久不能忘怀,只要是处置当初侵略过华京的北驰军,过来义愤填膺破口大骂的人可以将刑场围得个水泄不通。
南旧亭是今日的行刑官,看到百姓们手里提着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就知道这次刑场免不了像上次一样的打砸辱骂。
刑场的不远处有一辆马车,马车里阴凉爽快,公文堆积在一旁。莫久臣坐在一边低头看着公文,任外面已经聚集的人群熙熙攘攘,他都不动如山。他已经到两个时辰,就是等在刑场斩刑看看芳草阁会有什么动作,有什么传话都不如直接看到来的精彩。
外面射入一道阳光进来,莫久臣用射进来的阳光推断,时候差不多到了,好戏该开始了。
南旧亭抬头看了一眼上空的日头,午时开斩,宣布带人犯。
这次要斩首十二人,他们带着脚铐手铐在将士的带领下登上刑场。他们一出场,地下本就气愤不平的百姓拿出篮子里的鸡蛋和菜叶疯狂往刑场上扔,他们痛骂发泄着所有的屈辱,恨不得抢下铡刀亲自去断他们的头。
人群之中,穆长萦带着帷帽站在角落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切场景。她看着百姓们的怒火恨不得烧了行刑台,看着被鸡蛋砸出新伤口的刘行,看着负责执行问斩的南旧亭。她拉了拉身上宽松披风,将肚子隐藏在披风下。
南旧亭亲自问斩,可见莫久臣当真是要螳螂捕蝉。
穆长萦看着不远处换装躲在人群的顾合知和芳草阁其他的人,他们的手里都握着长刀准备前去劫法场。可是他们已经输了,因为穆长萦看到的不仅是他们还有藏在人群中监尉司的人,有几张熟悉的面孔的出现更加证实了莫久臣有备而来。
“还得我来了吧。”穆长萦啧了一声。越来越觉得自己来到这里是对了,关键时候还得她来力挽狂澜。
刑场这边的精彩吸引了马车里的莫久臣,他敲一下车壁,窗下传来守卫的声音:“王爷。”
莫久臣翻了一夜公文:“告诉南旧亭,现在提前行刑。”
斩首北驰叛军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面对这些人一定要给百姓们提供一个打骂撒气的机会,这是给他们的补偿。现在补偿时间缩短一点,提前行刑。莫久臣已经很期待看到芳草阁的人被打地猝不及防,匆忙行事的慌乱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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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久臣突然提前时间,真是打地穆长萦措不及防。他看到有人在南旧亭耳边说了什么,紧接着就看见南旧亭拿起行刑令。
人群中顾合知准备动手正在向刑场徐徐前行,穆长萦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要承认,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今天来就是给老顾挡刀的。她摘掉头上的帏帽扔到一边戴上披风后的连帽,挡住自己的肚子穿过人群来到顾合知身边握住他的手腕。
顾合知要向前别人一拦不可思议的看着穆长萦:“你回去。”
穆长萦去掰顾合知的手指:“馊主意是我出的,我去解决。人群里有监尉司的人,你带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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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久臣正在喝茶,窗子别人轻敲,虽有听到汇报声:“王爷,有人劫法场。”
莫久臣对这个情况的发生意料之中,只是对如此安静的劫法场颇有意外:“怎么这么安静?”
外面的守卫犹豫了一下:“这——来劫法场的是一位女子,南将军请王爷亲自定夺。”
莫久臣有一种不详的感觉,他推开窗子看着不远处刑场上白衣背影,这个背影他真是化成灰都认得。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就知道抓住刘行就会引起顾合知,只要顾合知出现,穆长萦势必会出来保他。就如半年前一样,她保护顾合知让他将她送回北驰。
有时候莫久臣在想,穆长萦对顾合知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计较后果的去保护他。若是喜欢,他就可以要了顾合知的命,如果只是年少情谊,他可以考虑只要顾合知半条命。可是要了又怎么样,总有人挡在顾合知面前与他作对,而这个人他一时半会儿还下不了手。
没有人敢劫莫久臣的法场,可是穆长萦做了两次。第一次,她持刀将一个年幼的娃娃护在怀里,那这次呢?
莫久臣慢悠悠地走上刑台看到白衣背影僵了一下,宽大的披风也掩饰不住她的紧张。他走过去,想要看看穆长萦这次给他什么样的吃惊。刚转过来,他还真是吃惊到了。
莫久臣皱眉片刻后失笑道:“你的胆子还真大。”
穆长萦知道自己根本救不下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以前的老办法。拿起匕首对准的脖颈威胁想要拉开她的南旧亭。阿亭是不会让她受伤的,所以一定让人回去找莫久臣,那么她就可以趁着这功夫逼阿亭快点下决定。只是没想到莫久臣来的这么快,不需要见面只要是听到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她就被吓地一惊。
莫久臣轻笑说:“又是威胁?你就不能有别的办法吗?”
穆长萦咬紧牙齿另一只手拿掉连帽露出真容,脸上的失望遮挡不住:“你怎么现在就来了呢。”
开口就是抱怨,可见莫久臣在穆长萦这多不受欢迎。
看见穆长萦持匕首威胁莫久臣都没那么生气,因为他知道穆长萦对她自己没那么狠心。可是听到这句话可是让他心底涌起莫名的火气,一种强烈的背叛感席卷他的全身。
穆长萦一直都在看着莫久臣,自然看出他变了脸色。她藏在披风里的手下意识拍拍在肚子里乱动的孩子,安抚他安静一些他老娘会处理好的。
莫久臣走到穆长萦身前:“拿匕首可不是好习惯。”
穆长萦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感觉到握着匕首的手一痛,匕首落在莫久臣的手里,随后被他随便一扔,南旧亭见状踢到更远的地方。
没有了威胁东西的穆长萦慌了一些。她怕现在面无表情没有情绪波动的莫久臣,很担心因为自己对他的“忤逆”连累他人,可是现在害怕她也得要挺着。
穆长萦余光看见旁边的守卫,莫久臣向前一步她便靠后一步:“我的习惯一直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莫久臣向前:“本王就是知道才想要管管王妃的毛病。”
穆长萦向后退:“摄政王此话我承受不起,我不是你的王妃。”
他不需要一个北驰人做王妃。
莫久臣向前:“本王可没有休你呢。”
穆长萦向后退:“你现在就可以休了我。”
莫久臣说:“本王为何要听你的?”
“因为——”穆长萦目光一定,抽出旁边人的剑直接落在莫久臣的脖颈旁:“我这次可没拿我自己威胁你。”
穆长萦一刀过去,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摄政王妃要杀摄政王简直就是震惊天下的大事。
莫久臣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早就看到穆长萦看向旁边的刀。他也知道这把刀会落在他的身上,他很好奇她会为刑场上的刘行做到什么程度。
“放人。”穆长萦冲向南旧亭喊:“放人!”
南旧亭不敢动,一方面是王爷一方面是王妃他很难办,可是再怎么难办只要王爷不下令,他就不能做任何行动。
穆长萦的刀向莫久臣的脖颈靠近一分对南旧亭说:“我下得了手!你放人!”
莫久臣就这样看着着急到脸红的样子,对身后的南旧亭说:“杀了。”
南旧亭得令,抽出腰间的剑之间斩杀刘行附近的一个刺客。
底下百姓惊呼后大口称赞。相比摄政王与摄政王妃在刑台上的冲突,他们更在于是何时处死北驰叛军。
穆长萦眼睁睁地看到不远处人头落地,她的手一颤差点割伤莫久臣的脖颈。她看回莫久臣咽下苦楚:“你一定要这么逼我吗?”
底下叫好的百姓一点一点揭开穆长萦心中的愧疚,她对华京百姓一直欠一个道歉。
莫久臣一直紧盯着穆长萦:“再杀。”
又是两剑,五名刺客斩下三人。
莫久臣站在穆长萦面前挡住身后的血腥:“本王知道你看重的刘行,下一剑便是他。”
穆长萦怕了眼前的这个疯子:“你想让我怎么样?”
莫久臣说:“你来劫法场就是这点伎俩吗?顾合知呢?柯幻天呢?他们让你孤身来此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穆长萦说:“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是我自己要过来的。”
莫久臣说:“自投罗网?”
穆长萦说:“来赎罪。”
半年前的华京一役不是她所愿,她有罪。今天此景是她没有将莫帝的遗言告诉莫久臣,导致他帝业流产,她有错。她口口声声要为莫久臣考虑,可是从来没有一次让他真正没有过后患,这是她对自己承诺认错。
穆长萦拿起剑放在了自己的脖颈处,莫久臣想要伸手去拦,没来得及。
“把他们俩放了,我跟你走。”穆长萦说:“我可是芳草阁很重要的人,比顾合知和柯幻天还重要。”
半年前以死相逼换人的戏码再次上演,穆长萦嘲笑自己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游刃有余。
莫久臣说不担心是假的,穆长萦每次都能戳到他心软的地方,拿命来逼他。他清楚,自己这么百般心软就会让她得寸进尺。今天,他就不能如此了。
“行啊。”莫久臣说:“你的命换个刺客。”
南旧亭在旁边配合的放了刘行身边的人。
莫久臣轻蔑的笑道:“够了吧。”
穆长萦一直都佩服莫久臣说绝情就绝情的心狠。他说可以放人,可是一人换一人,刘行必须死。她心里骂他耍聪明,一咬牙,一只手打开自己身上的披风,露起自己八个月的孕肚提醒他。
“我换一个人,我的孩子还能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