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大臣徐凌峰站出来回道,“回太皇太后,先帝后宫妃嫔也有百人,倘若一应全部追随先帝,未免有……此事还应从长计议。”
“是啊,此事应当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
内阁的几位大臣,随声附和,不敢应答。
太皇太后斜睨了一眼,“姜文焕,你说呢?”
姜文焕站出来先行了一个后宫之礼,又行了一个朝堂之礼。
“回太皇太后,当年太祖皇帝留有遗诏,让侍寝嫔妃随葬,当时先帝刚刚新皇登基,觉得此礼法泯灭人性,惨无人道,便同诸位臣公商议,以嫔妃衣服代替随太祖入葬皇陵。”
“确有此事。”徐凌峰道:“也正因为此举才成就先帝贤德的名声。”
太皇太后,“那些嫔妃该当如何?总不能一直养在宫中?”
姜文焕一想,大胆言道:“凡被先帝宠幸过,皆可安排前往城南寺庙出家修道,那里有公田数十亩,往后内库只许拨一些钱银,他们也能自给自足,不用皇上和太皇太后费心。”
太皇太后又道,“那没有服侍过先帝呢?”
她这一问才是重点,没服侍过的也是先帝的女人,既不能放去庙里,又不能留在宫中,要如何处置,才是最大问题。
“太皇太后仁德,陛下刚刚登基百业待兴,不如将这些女子放出宫去,由他们家人领回再觅良缘,也是彰显皇上仁德。”
朱高睿听完也频频点头,颇有赞同:“太后所言极是。”
徐凌峰见状便助力道:“大凉人口近年锐减,要是能将这些女子放出宫去,也算为大凉兴丁助力,又能解宫中粮银,岂不是两全其美。”
内阁几位臣子也纷纷出言,觉得此法可行。
既保全先帝名声,又能为皇上赢得民心,还能解决人口问题,一法得三利。
众人无不称赞,无不点头附和。
太皇太后眼皮微微抬起,心里是实在厌烦这个毁去先帝清誉的男后。
要不是先帝一道圣旨将人护住,她现在就赐姜文焕三尺白绫和一杯毒酒,安排人送他上路。
“这主意是不错,但是哀家 还是觉得不妥。”
太皇太后眉目一挑,真恨不得掐死这个狐狸精。
内阁的几位官员见老太婆不悦,一个个又低着头闷声不吭。
徐阁老首当其冲,一个劲的摇头。
他知道姜文焕在太皇太后面前没什么脸面。
可这人实在难得的治国良才,可惜人长的太好,也会误人误己。
原以为先帝图的是一时新鲜,可现在看,爱也是真爱,护也是真护。
先帝活着让姜文焕以官身出入朝堂和内宫,死后又破例封他为男后。
宫中后位悬空多年,各路举荐的大家女子,先帝是一个也没看上。
彼时大家都觉得先帝是情深义重思念先皇后,可谁能想到这是给姜文焕留着。
身为男后虽然名声不太好听,现在他既能临朝干政,又有地位支撑后宫,手中的权利是至高无上、无人可敌。
太皇太后拼尽一生都未得到的尊崇,姜文焕却轻而易举的拥有,也难怪老太婆恨毒了他
徐凌峰虽老但也忍先帝遗孀被人欺凌,“姜太后所言甚是在理,但此事还是由皇上定夺,后宫就不要干涉。”
言外之意,太皇太后少操心,姜文焕你赶紧跑。
皇上抬抬手,准备接老臣的锅。
“你们都替皇上着想,就哀家不仁德,不懂为皇上名声考虑?”太皇太后坐起身阴阳怪气道。
朱高睿幽幽道,“太皇太后是最为孙儿着想,也是最体恤孙儿,知道后宫诸多费用,这养人也是一笔大钱,朕刚刚登基太多地方需要用钱。”
太皇太后闻言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孙儿明白哀家的心意就好,旁人懂不懂不重要。”
“后宫嫔妃殉葬一事,想与大臣们商议一下再做定夺,太皇太后意下如何?”
“好、好,都听你的。”
谁管你们怎么处置那些人,老太太就是想借机彰显与皇上的亲密关系,显摆一下她在宫中的地位。
原是先帝与她不睦,母子关系不佳。
在后宫身太后得不到应有尊重,她便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朱高睿的身上。
太子年幼失母,宫中无依无靠,朝堂上又无助力,自然会抱紧她这只金大腿。
可自打先帝去世,咱们太皇太后实在就有点咄咄逼人。
太皇太后梗着脖子,一心想着要怎么能惩治姜文焕出出气,反倒是助长了姜太后的在后宫的势力。
站在一旁张大监,忽然来了一句,“皇上您的脸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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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大臣和太皇太后忙回过神来,顺着张大监的目光望去。
见朱高睿雪白的脸蛋子上,左右各两个鲜红的巴掌,隐隐发红让人望而生畏。
几个人端详半天,倒是徐阁老有见识,“皇上脸皮上一道一道,好像是巴掌?”
“是巴掌印!”
“真有点像巴掌印!”
“皇上被人扇巴掌,还一扇就是俩?”
张大监神情严肃,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奴才看也像是巴掌,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扇皇上的大耳刮子?”
太皇太后凤目一扭,脸色当即垮下来,那要刀人的目光已经藏不住。
姜文焕此时额头上的汗已经渗出来,先帝费尽心力保住他的小命,这下让他又作进去。
这打人不打脸,刚才为什么要扇他耳刮子,打屁股、捶胸口、掏裆,什么地方不行。
朱高睿越是云淡风轻,姜文焕越是心中忐忑,真是悔不当初。
“皇上,你告诉哀家你的脸是谁弄的?”
太皇太后一追问,殿内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敢打皇上的脸,这个人便是凌迟处死也不为过,哀家绝不会放过他。”
姜文焕抬头余光扫到朱高睿,见他眼眉一挑,嘴角一抿,示意他不要说话。
一旁的张大监,眼明嘴快,“这个事问太后娘娘,也许他知道。”
姜文焕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愕,“问我?”
太皇太后嘴角一裂,想瞌睡有人递枕头,正愁没地方找他毛病。
“姜文焕,此事你给哀家个解释。”
“此事……”
姜文焕该怎么编,总不能说是他孙子先不要脸的,自己才出手打扇他。
打皇上和勾引皇上,这两条无论从哪一条单拎出来都是死罪。
看这太后的架势,摆明要干架,正等着收拾他。
姜文焕刚把脑袋放到脖子上,现在又要摘下来挂裤腰带上。
张大监瞄着姜文焕,就等着看好戏。
堂堂天子,被人扇了俩个大耳光,姜文焕你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当初先帝在时,他就不识抬举。
张大监以为他脸皮薄就好心帮你一把,姜文焕自以为被辱,就开始寻死觅活撞头明志。
害得他被先帝好个数落,挨了一顿板子不说,差点把老命都搭进去。
以前他有先帝护着,谁敢动姜文焕分毫。
现在真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姜文焕眼睛一眨,身上略微一挺,“皇上脸受伤与本宫有何关系,你一个太监也配问?”
“奴才……奴才,奴才是担心皇上!”
“担心皇上自然是去问皇上,怎么你想说皇上的脸是本宫伤的?”
姜文焕是不会说实话,眼瞧朱高睿也不像是会说实话,除非他不嫌丢人。
张大监气的眉头都立起来,他小心与太皇太后耳语一番。
老太婆的脸色青的、黄的、绿的、红的一时间是精彩纷呈。
“姜文焕,你到寿安宫来,哀家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