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给我下来!”
庞龙一伸手把骑兵从马上拽了下来,然后翻身上马,调转马头飞马而去。
葛四拼命地喊道:“庞营长,你不能去,你那是送死!”
庞龙已经策马冲了出去,很快便冲入日军阵地,日军根本没想到竟还会有这样不怕死的主,突然向包围圈里冲进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庞龙早已冲入阵地。
迎着庞龙冲过来的日军沾边就死,战马听话地配合着主人在战场上左冲右突,冲过了封锁线。
当庞龙赶到刚刚停歇的战场时,整个战场上的枪炮声已经逐渐平息下来,战场上的硝烟随着微风的吹拂,也已慢慢的散去,空气开始变得清新起来,只有远处还有一阵阵的短促而零乱的枪声传来,这是日军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伴着零星的枪响,日军在没死的抗联战士身体上又补上一枪。
一名抗联战士轻轻的动了动,掀掉身上的日军尸体,趔趄地爬起来,刚刚抓起身旁的枪。一名日军士兵冲过去用刺刀穿透抗联战士的身体,抗联战士双手抓住刺刀,不甘心地倒下。
有日军发现了庞龙,大喊起来。几名日军冲上来将庞龙围住,这个战场到处都是日本人,却突然出现一个中国军人,日军们并没有急于射杀他,而是像围猎一样,狂笑着围住庞龙。
庞龙大喊一声,抡起战刀向日军砍去。近前的两名日军立即被砍倒。
远处传来了日军的淫笑声。
青梅正艰难地支起身体,目瞪着日军。
“青梅,青梅!”庞龙不顾围上来的日军,大喊着四下寻找着。
远处传来了青梅的喊声:“庞龙,庞龙,我在这儿!我在这儿!”青梅清楚的听出来,这是庞龙的声音,他立时泪流满面。
听到青梅的叫声,庞龙立即摆脱日军的纠缠,策马寻声而去。
正在张牙舞爪,一阵狂笑的日军,对突然冲过来的庞龙提防不及。早有几个士兵成了庞龙的刀下之鬼。青梅周围的日军立即被庞龙驱散,战马围着青梅依靠的树桩嘶鸣着,为身上的主人助威。
庞龙高喊道:“青梅,站起来,快,站起来,上马!”
青梅动了动身体。“哥,我……我站不起来!”
一名日军军官指挥日本兵围逼过来。
日军军官抽出战刀一个箭步向庞龙刺来,嘴里不住的喊着:“幺西!来!你的下来,我们的比试!”挥舞着战刀疯狂地向庞龙一刀接一刀的砍来。
庞龙艰难的招架着,被日军逼离青梅身边,任凭庞龙左右猛砍,奋力向前冲杀,还是被日军纠缠住。
“庞龙!你走吧,你快走吧!别管我了!”青梅痛苦的喊道。
庞龙一边厮杀一边喊道:“青梅,我是不会扔下你不管的,你站起来!快站起来!”
青梅哭着喊道:“庞龙!你别傻了!你要活着!”
只见青梅呜咽着举起马刀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青梅!不要!不要……我会救你出去的!”庞龙已经瞥见青梅的举动,可被日军纠缠住无法靠近青梅。
青梅不再呜咽,而是表情肃穆,大喊道:庞龙,我喜欢你!等下辈子我再嫁给你吧!”说完,手中扬起马刀深深地刺进了自己的身体。庞龙已是两眼模糊,一不留神,后背和小腿已被日军的刺刀捅了进来,手里的战刀险些脱了手。
战马的颈部汩汩冒出血来。身体开始打晃,当庞龙一刀砍下去,在日军倒地时,战马前腿一跪,也倒了下去。庞龙的身体被重重地掀落马下。
庞龙奋力向前翻滚出几米远,“霍”地挺立起来,砍倒挡住去路的两个日军,一下冲到青梅跟前。
“青梅!青梅!”庞龙悲痛地将青梅紧紧地抱在怀里。
在庞龙的呼喊声中,青梅慢慢地睁开双眼。
“庞龙……”青梅轻呼道。
庞龙紧紧地抱着青梅道:“别怕,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我们……”青梅两眼噙着泪水,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
庞龙眼里的泪水已决堤而出,但脸上还是挂着微笑道:“对,我们俩,永远再不分开了!”
看着围逼过来的日军,庞龙握住插在金凤胸口的马刀,一用力,马刀穿过青梅的身体,又深深地刺入自己的胸口,双手抱紧青梅不停抖动着的身体。
不出刘三九所料,突围的部队在前边刚刚打响,元部的部队就杀气腾腾地从后边扑了上来。刘三九与大金凤奋力据守,死死地钉在了阵地上。由于地势狭窄,元部的大部队无法展开,使元部几次小队的梯次冲锋都被刘三九打了回去。一直听见后边的枪声渐渐弱了下来,刘三九拉了把正在射击的大金凤道:“从枪声判断,部队已经冲出去了,我们打退这次冲锋,立即组织撤出阵地。
日军的冲锋再一次被打了回去后,在抗联战士的阻击下,日军开始向后退缩。刘三九和大金凤立即率领骑兵队跳上战马,向后撤了下来。
前边侦查的战士飞马回来:“旅长,前边有大批日军!”
大金凤焦急地看着刘三九道:“怎么办?”
“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冲过去!”刘三九毅然决然地说道。
大金凤向后边的骑兵队高声喊道:“全体冲锋!”
骑兵突然迅猛地冲杀过来,已吃尽四旅苦头的船津万六,几个小时前的惊魂还未安定下来,见到大队的骑兵蜂拥而来,喊杀声震天,他不敢恋战,立即命令部队匆匆撤出战场。
荒野上,尽是三旅战士的尸体,让骑兵队的战士们看得触目惊心。
“王旅长,王旅长……”远处传来了李广华急切的呼喊。
“什么事!”
“快过来!快过来看!”
大金凤勒住马,掉头奔了过去。
树墩旁,庞龙与青梅紧紧地相拥着,一把马刀将两人连在了一起。
大金凤几乎是从马上跌下来的,一时间声泪俱下。“青梅,庞龙!”跪倒在两人的尸体旁已泣不成声。
刘三九听到大金凤这边的哭喊声,忙奔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让这个坚强的汉子也不禁挥泪如雨。他跳下马来噗通跪伏在两人身旁,喉结上下动了一下,无声吞咽着肝肠剧裂的悲痛,捏紧的拳头重重地不停的砸在鲜血凝固的冰土地上。
他的阅历不谓不深,见识不谓不广,然而,眼前的这一幕,让他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被强烈的震撼。品德刚烈的女子,深明大义的男儿,这是至真、至爱,气度恢弘的一对英烈。
李广华此时却十分冷静,他一把抓住刘三九满是鲜血的拳头,流着泪说:“哥,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日军马上就到了,我们还是抬上庞营长和青梅抓紧走吧!”
听了李广华的话,刘三九抬起泪眼说道:“来人,把他们抬到马上去,立即出发!”
日军已为四旅的部队突围出一部分,其他被截击回来的部队也已被全歼。等刘三九的马队突然冲出来时,拦截已经来不及了,刘三九和大金凤顺利地冲出包围圈,与大队会合一处。
安葬了庞龙和青梅后,刘三九命令部队继续向东南方向经西北走向的两山之间直插过去,部队立即马不停蹄的向东撤退。这时进攻密山的另一个大队,在元部的调动下,沿着刘三九撤退的路线围堵上来。日军首先抢占了一处高地,并堵截了北沟出口,随着从后边赶过来的元部亲率的日军和从西侧紧缠着不放的元部机动部队和另一个大队,形成三面包围的态势。
部队实在是太疲劳了,刘三九不得不命令部队原地休息。
丁绍中大喊道:“全体,原地休息,注意警戒!”
队伍立即散开,四处选择可小憩一时的位置。刘三九与大金凤并肩来到一处大树旁坐下。
“伤口还疼吗?”大金凤关心地问道。
“不疼!”刘三九锁着眉头道。
“来,躺一会吧!”大金凤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
刘三九慢慢的倒下去,头枕在大金凤的腿上。大金凤用手梳拢着刘三九的头发禁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姐,我看我们这条路也要走到头了!”刘三九说道。
大金凤立即低声制止道:“说什么丧气话呢,你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你这种话,日本人不死,我们才不死呢!”
刘三九叹声道:“这人哪,都是会死的,俺爹娘死了,五爷和小兰死了,现在庞龙和青梅也死了,我们早晚也会死的!”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怕死!”大金凤深情地说道。
刘三九一把攥住大金凤的手道:“反正人总是要死的,何不现在就去赴死,总比老死、病死了好,这样死了才光荣,我们是为家乡父老而死,是为了尊严而死,我觉着我们还是这样战死才死的值!”
“嗯,咱就这样死!”
现在,刘三九的部队已经被日军围堵在这狭小的地域,看来走是走不掉了。不过日军也不敢冒然攻击,因为这里地势复杂,日军即使从地面上攻击,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除非是采取空中打击。
刘三九索性让部队先就地好好休息,连续这么多天的战斗,士兵们确实是已经耗费了体力。
第二天一早,飞机的轰鸣声突然从远远传来。
“妈的,日军果然动用了飞机!”刘三九骂道。
“三九,要么我们现在就冲出去吧,咋也不能坐以待毙吧,如果冲出去,临死之前还能多杀几个!”
肖剑秋和倪福也双双的跑过来。
“我们要死在一块!”肖剑秋脸上没有一点恐惧,而是一副毅然赴死的表情。
“嗯,过来!”大金凤伸手将两个人拉过来,与刘三九紧紧的依靠在一起。
“隐蔽,快隐蔽!”远处传来丁绍中的喊声。
日军飞机已飞临部队的上空,可却在空中盘旋了两圈,没有炸弹扔下来,而是大量的传单飞飞扬扬的如同雪片一般随着飞机的掠过,撒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