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这些小辈们已经都汇聚在贾母屋里,都知道凤姐惹了麻烦,来为她求情。
没过多久,贾琏占着道理,已经决心要休妻。
贾赦贾政二人劝不住,只能齐至老太太处让她定夺。
贾母处只留了主子太太奶奶们,剩下的丫头都被支到外面。
贾环了解事情的起末,也是他捅的篓子,只是这个结果,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凤姐还是跟他一伙的,让他觉得有些对不住凤姐,待会必须得补偿凤姐,多说几句好话。
休妻制度需要遵循“七出三不去”的原则,凤姐犯的可不止是七出,还有朝廷的律法。
七出是指:一,无子、二,淫一是无子、二是淫佚、三是不事舅姑、四是口舌、五是盗窃、六是妒忌、七是恶疾。
三不出:一,妻子家人已逝,没有归宿、二,同丈夫为公婆守丧三年、三,前贫贱后富贵。
王熙凤七出已经犯了两条,第一条善妒,第二盗窃(用官中的钱谋私利),第三触碰到国法,此事可大可小,贾府现在的权势还压的住无事,等有一天式微,那就是罪证。
王熙凤能力很强的人,只是太贪财,控制欲太强,吃了这次亏,怕是会收敛很多。
此刻贾赦,邢夫人领着贾琏,并贾政一起都来到贾母处,屋子里基本上聚集了荣国府所有的主子。
贾母已经从鸳鸯那里得知事情的原委,至于鸳鸯怎么知道的,那就要问贾环,他借着平儿的口把事情给鸳鸯已经都交代清楚,只是稍加润色,让凤姐变成了不知情的,一切都是来旺不尊凤姐的命令。
贾环清楚,凤姐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把关,她只看结果,来旺具体执行,中间怕是瞒着凤姐不知道得了多少好处,逼人卖房卖地,卖儿卖女恐怕都是出自他手,推给他一打一个准儿,这种人坏事做尽,老天不收他,贾环不介意推他一把。
贾母坐在上首脸色阴沉的可怕,斜眼看一眼王夫人,凤姐出错,她王夫人能不知情嘛,怕是凤姐中间也没少孝敬她,如今凤姐出事,她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贾母心知肚明。
众人请过贾母的安都站到了一旁,只剩着贾琏两口子,等着贾母训话。
“琏儿,这次是凤丫头的不对,任你如何责罚,都不许休妻。”
老太太开口承认凤姐的错处,是为了让贾琏消气,虽然她是老祖宗,但也不能不讲道理。
“老太太,她这是要我的命呀,孙儿可不敢再留她,指不定哪日就被刑部扣了去。”贾琏怒视着凤姐说道。
凤姐只是哭泣不敢反驳,只是委屈的看着老太太,委屈的模样我见犹怜,让人有些心疼。
“哪里就如此严重,事情我都查清楚了,是来旺家的阴奉阳违,凤丫头也是不知情的,她固然有不对的地方,也不至于休妻,听到没?”贾母看了一眼凤姐说道。
凤姐听到贾母如此说,眼泪止住不少,不再被恐惧笼罩,有老太太求情,贾琏不会不听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说话,我自然是听的,可谁能保证她以后不敢再犯。”
即便是有贾母发话,他也不想这么快就揭过,必须狠狠地压住凤姐,他才能过得更舒心,以前他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的。
“老婆子我给她做保,下次再犯,你只管找我来说事,你多年无子,凤丫头时常找我说起此事,这次我做主,让你父亲给你好好纳两房妾,给你延续香火,你觉得如何?”
贵妃娘娘刚封妃没多久,贾家怎么可以后院起火,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凤姐善妒是人所共知的,保下凤姐,然后再补偿一下贾琏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是...”贾琏刚要继续说话就被贾母摆手打断。
“凤丫头所得利钱一应有你负责处理,除开正常所得,都补偿还给人家,省的有心人再闹出事来。”
贾母如何看不出来贾琏的心思,休妻是假,打压凤姐,得利才是真,这次是让他抓住把柄,必须从凤姐这里找补给他,堵住他的口,往后才能过日子。
“有老祖宗做保,孙儿自然没什么意见。”
贾琏看目的已经达到,不再揪着凤姐不放,名利双收,他这次是赢的彻彻底底,一扫多年的不快。
“老祖宗,不知来旺一家如何处置?”
贾琏刚才听到来旺一家,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可不会放过,平日里他们可是凤姐的得力助手,如今凤姐式弱,他必须打回去,况且他家可是不少非法所得,到时候一运作,可都是他以后的本钱。
“一家财产充公,一家人送到庄子上去,也不至于饿死他们。”贾母说道。
“老祖宗英明。”贾琏忙恭维道。
“你们别打量我老了,就不知道你们平日里做的勾当,我还没有瞎呢,整日里勾心斗角,我还没死呢。”
贾母突如其来的发起了脾气,对着众人骂道,贾赦贾政主人家都低下头告罪。
“你们都下去吧,让我老婆子静静。”贾母挥了挥手开始闭目养神。
众人接连退出了屋子,只剩凤姐一人还在里面,只是不清楚贾母会说些什么,怕是叮嘱她让她安生一些吧,毕竟凤姐吃了这么大一次亏,还得忍着不能发作。
王熙凤泼辣强势了一些,但不失为一个好妻子,身材样貌更是没得说。
一双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材苗条,体态妖娆,全然一个美人坯子。
贾环甚至都想过要不他把王熙凤收了,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念头刚起他就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色,一定是跟平儿在梦里几番云雨,意外放出了他心里色的魔头,还是得拴住,阿弥陀佛。
次日,贾环决定还是去看看凤姐,究其原因还是他害得凤姐这般田地,不过他也不后悔,给凤姐一个教训,整治一下贾府还是很有必要的。
贾环见王熙凤一脸苍白,满面倦容的坐在上座上前两步说道:“凤嫂子好,环儿给嫂子请安。”
王熙凤有些惊讶,第一个来看她的竟然是他,还是不动声色的说道:“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笑话的?”
贾环嘴角抽搐一下说道:“嫂子,我怎么敢,担心都来不及呢。”
凤姐听了苦笑道:“你会担心我?怕是现在整个府上的人都恨不得吃我的肉,你倒是还敢贴上来讨好我。”
贾环沉默了一会,贾琏应该没说出自己名字,不然凤姐对他不会是这个态度。
凤姐见他不说话,自顾自的说道:“如今我什么都没了,你也不用来讨好我。”
凤姐这次受打击不轻呀,钱财两失,积累的名声一招散尽,以后谁还会把她放在眼里,关键是最在乎的贾琏此刻已经视她如同仇人一般。
想想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过去,以前得罪的人太多,如今都恨不得过来踩她一脚,背后的闲言碎语,就可以让她没脸出门。
“嫂子说的这是哪里话,常言到不死终有出头日,昔日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都可以吞掉吴国,我相信嫂子迟早有一天会东山再起的。”
“你不用给我拽文卖弄,我不吃你这一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好心?别打量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鬼主意。”凤姐嘲笑道。
凤姐上次说他的事,可不是生气一时口误,平儿跟他两个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事,如何能瞒过她。
她只是不想说破,可并不代表她是瞎子。
“嫂子,再怎么说你都还是琏二哥的嫡妻,就算是他纳妾也没人敢对你如何,这个可以放心。”
贾环有些尴尬,还有些委屈,这都叫什么事,为你的事我忙前忙后的,又是给你拉援助,又是给你找人开脱,现在这么对他,合适吗?
凤姐白了他一眼,说的容易,不站在她的位置,又怎知道她的苦楚,她本想着剩下第一个儿子再给贾琏纳妾,那样她也好有个依靠。
现在前功尽弃,以前她对贾琏严格管束不就是为此嘛,别人说她善妒,她忍了。
为不犯七出,她还特意把平儿给他做通房丫头,也是她为了让面子上过得去。
“凤嫂子,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只靠用强是不行的,男人的心他就像弹簧,你越是用力往下压,弹的越高。”
贾环还是得开导一下凤姐,她能力是有的,虽然不读书识字,但把握人心,他都不一定赶的上,好好规劝一番,会是个不错的帮手。
“什么是弹簧?”凤姐听不懂直接问道。
“弹簧怎么说呢,就像弓弦越是用力拉,箭射的越远,可要是用力过猛,说不准还会断掉。”
贾环不得不给她普及一下社会知识,让她更好的理解把控分寸感。
凤姐疑惑的看向他问道:“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懂什么人心,我听你在这胡沁。”
贾环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开口说道:“凤嫂子,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无子?前有大姐在,证明你身体是无事的,可为什么一直没有动静,难道嫂子就不觉得奇怪吗?”
“其次,琏二哥是要继承爵位的,假若他无后,你说爵位会落在谁身上?”
王熙凤盯着眼前人,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她仔细想想,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这些疑问也时常回荡在她脑中,她只是没敢往那处想,潜意识里觉得是一家人,从没往她身上想过,经他这么提醒,她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下。
她赚的利钱可都有孝敬的,并不都是她自己得,出了事全都是她在扛着,她倒像无事人,高高挂起。
“你在挑拨离间?”
凤姐怒视着贾环,不是他,她想不到这上面来,他想做什么,难不成也是为了爵位跟祖产?
贾环看他意识到了什么,趁热打铁说道:“凤嫂子,病从口入,你只想想,你经常都吃些什么,自然一目了然。”
贾环不清楚这之间有什么猫腻,可是他知道就算凤姐怀孕,孩子也留不住,这个是结果,凤姐没儿子,对谁最有利反推一下,结果一目了然。
凤姐能够这么严格把控贾琏,恐怕也是有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不然只靠她一个人,在荣国府还翻不出什么浪花。
“你可有证据?”凤姐问道。
牵扯到那位,凤姐不得不谨慎,况且还是一家子出来的,没有铁证,她如何肯信,她以前看似风光,其实背后的心酸也只有她一人清楚。
贾环只能苦笑着道:“凤嫂子,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吗?你现在都这样了,患难见真情,嫂子也该多思量一些才好。”
王熙凤盯着他问道:“你个臭小子,能有这么好心?莫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凤姐没想到别的原因,只能往这里想,她对自己的美貌还是相当自信的,刚才看他贼头鼠脑打量她,她是看见了的。
贾环有些无语,他这哪是对她有想法,分明是对平儿有想法,只是不好明说,不然凤姐得把他吃了。
“嫂子想哪里去,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兄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想着平日里嫂子对着甚是关照,不忍看嫂子受人摆布。”贾环解释道。
他不介意给王夫人拉个对手,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以后两人合作,也能互相照应。
王熙凤听他这么说有些生气,问道:“怎么?你还看不上我?”
“嫂子天仙一样的人,这是哪里说来,我哪敢有亵渎的心思,尊重都来不及。”
王熙凤没有再想这个问题,开口问道:“你在外面可有认识可靠的大夫?”
凤姐想到自己的身体,还有她平时间吃的东西,忍不住想要调查一下,此事可是事关重大,贾环此刻还能来劝慰她,可见值得信任。
“不瞒嫂子说,有个朋友不敢说医术天下无双,但比起太医院的太医怕是也不遑多让的。”贾环认真说道。
他知道此事凤姐已经信了几分自己说的话,剩下的就看那位是不是真的对她出手过,如果有,那就怪不得他了,如果没有,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她们最终都会有利益冲突,只不过提前而已。
“你帮我查清一件事,少不得你的好处,指不定哪一天我一高兴就把平儿许了你,也说不准。”凤姐笑道。
凤姐心里暗自猜测,既然他不是对自己有意,那就是平儿,把平儿推出来,不怕他不听话,平儿是她的陪嫁,她说的算,贾琏都管不到。既然两人闹翻了,她自然要为自己打算,有平儿在手,更容易拿捏贾环。
“嫂子说笑,平姐姐平日里对我照顾都是嫂子授意的,我可是清楚,有什么事,嫂子只管吩咐就成。”贾环笑道。
他还不清楚凤姐,这是刚看到一丝曙光,就准备拿捏他了,他可不是贾琏,更不是来旺,他是懂得拒绝的人,不过也好,有他帮着把关,凤姐这边就不会再有什么出格的事,不至于脱离他的掌控。
至于她说的会把平儿给他,鬼才信,两个跟都是相互利用,越是讨好她,就越得不到,不掉一层皮,想要平儿,是痴心妄想。
“我这里有常用的两位药,你帮我拿出去找人看看,千万保密。”凤姐从里屋拿出来一个盒子交给他说道。
“嫂子放心,我这就找借口出去。”
贾环接过东西,已知道她的心意,只等结果了,说完告别凤姐回去。
贾环没再提有关平儿的事情,提的越多,对她反而越是不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对她还是有一些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