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两人都愣住了，裴樾并不后悔失言说这话，定定地看着顾瑾汐。
他能确信自己对顾瑾汐的关注，早已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
他曾自大的认为，娶她回来，也只需把她扔在后院不管不顾。
不料到成亲近两个月，自己才是那个被彻头彻尾忽视的人。
定亲之后，她逐渐展露出来的才华横溢、灵动俏皮，还有复仇路上的隐忍与铮铮铁骨，朝野之事的高瞻远瞩和一针见血，无一不在深深地吸引着自己。
然而过去那一年的追求，因为他的逃避和冷淡，让她对自己不再有期待。
现在对她的好，都被她当成是公卿世家里，男人对妻子的基本态度。
尽管每日亲密无间，在她看来也不过各取所需。
侯府给她庇护，让她有底气与将军府抗衡；而她则帮助自己，暗中在为太子笼络民心。
每次看到她在两人气氛很好的时候，忽然客气又疏离的模样，他都不得不在心里懊恼，偶尔还会暗暗埋怨她为何如此清醒，无力感也会涌上心头。
聪慧如她，早就察觉了自己对她有意，可是她却从不肯相信，自己喜欢她。
而顾瑾汐微低着眼眸，窝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猝不及防被裴樾来这么一句，顾瑾汐心里还是懵的。
刚成亲那些天，系统时不时说他是因为喜欢自己，才会事事有准备，问话句句有回应。
但是她固执认为，那只是因为这个人教养好，就如从前原主宝宝追随他，他的躲避只是在尽量维护原主的名声。
如今，他坦然说喜欢。
老实说，顾瑾汐除了刚听到那会怔愣了一下，还真没多大的感觉。
说她渣也好，说她铁石心肠也罢，比起世间所有的爱而不得，裴樾最起码还是自己的丈夫。
裴樾在她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尽管心里有数，但是还是觉得难受。
如母亲所说，汐儿从前不曾真正感受过自己的善意，心防极重，并不好哄。倘若没有耐心，那就接受相敬如宾，或者直接放手。
放手？不可能！
难得他命好遇到了那么优秀的妻子，凭什么要放手？
也罢，反正日子还很长，她终会看见自己的心意的。
“我饿了，摆膳吧。”裴樾抵着她的肩膀闷声道。
“好。”
顾瑾汐有台阶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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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府，江骐远回到家，就想去书房翻出空白奏章准备弹劾裴樾。
谢云瑶看他脸色不太好，忍不住跟了过去，“你怎么了？话说你跟裴世子有恩怨？”
江骐远入京之后从不避着谢云瑶，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跟她说道：
“娘子，这裴世子真真不是什么好人，以后出门要是再遇到裴世子及其家眷，娘子还是得小心为好。”
谢云瑶微微惊讶，从汐汐口中，裴世子应该是个好人吧？
而且裴樾是她笔下的人物啊，冷漠寡言、事业批劳模，怎么就惹到江骐远了？
谢云瑶凑过去看江骐远写的奏章，从前她就觉得江骐远的文风尖锐犀利，虽然文采斐然，但是容易被人针对，遭人不喜。
后来吃过亏之后，他就换了一种温和的方式，文字叙述也是娓娓道来，但是深究其含义依旧没有改变，就跟他纯良的外表一样，极具欺骗性。
但是现在呢，她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恶趣味，还挺喜欢看他骂姐妹的男人？
江骐远：...
江骐远简单直白，引经据典，直接写了一本新奏章，阴阳怪气裴樾作为侯府世子，不知检点，在外奢靡成性，不作表率。
通篇下来，把裴樾骂得对不起天地圣人，也辜负了父老乡亲，最后还惯例点了一下，裴樾教唆顾瑾汐破坏他的夫妻关系。
谢云瑶沉默，大历朝民风开放，并不反对妻妾同存，对和离之人也不会有过多指责，像靖南侯府一夫一妻的规矩，反而是少数的。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就一直想着与江骐远和离。
她娘家是越州第一富商，家里有钱、父母健在、无兄弟姐妹、无极品亲戚，这种好家庭，她上下八百辈子都不一定能再碰到，她自然得牢牢抓住了。
只是也不知道江骐远给她爹娘灌了什么迷魂汤，他们觉得江骐远好极了，万里挑一的绝好女婿，死都不肯同意自己和离，还逼着自己跟他进京赶考。
江骐远长得好看，年纪轻轻，三元及第，对自己也是有耐心又有诚心，只是跟汐汐对比起来，男人哪里有姐妹重要啊？
谢云瑶嫌弃道：“明明就是因为你不肯听从裴世子站边太子，才一直针对人家。”
江骐远淡淡看了一眼书房门口的方向，提笔在纸上写了“隔墙有耳”。
谢云瑶愣了一下，也看了一眼门外，口里继续骂他为人不磊落，拿过笔在纸上写了个“三”？
江骐远点点头，明面上接着她的话，一直在劝她莫与顾瑾汐继续往来了，手中的笔又写了几个人的名字。
谢云瑶看了后，觉得这状元府也太不安全了，不仅三皇子，就连皇帝、熹贵妃和太后都在府里安插了眼线。
她怕死，她不想被牵扯到朝廷纷争，她想带汐汐回越州养老。
看到妻子脸上变了颜色，江骐远耐心安慰她，并在纸上告知他已经站边太子了，但是现在只能按兵不动，而且明面上还要作为敌人，在朝廷上互相为难对方。
江骐远的选择在谢云瑶看来并不意外，长期的中立态度对后来上位者而言，只能说是墙头草，并不代表忠诚。
上位者初揽政权的时候，他不会被牵连，但是时间久了，自然也会被忌惮的。
相比起当前如日中天的凌家和赵璟晟，暗中潜伏的齐家和赵璟琰更值得去追随，而且邸报还能为赵璟琰获取极大的钱财和民意。
不过，江骐远的小心谨慎并没有错。
她可是听说了，邸报的幕后东家齐国舅这段时间遭了几次刺杀，只不过都没有成功，反而被邸报公开了。
这段时间百姓没少在暗中讨论，齐国舅的遇刺是不是三皇子暗中安排的。
原本坚信三皇子是好人，拥护三皇子的百姓也开始纷纷动摇了。
谢云瑶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被卷入了纷争，不过身在暗处的，倒是不用过多担心。
她忍不住提醒一句：“过犹不及。”
江骐远点点头，原本也没想再弹劾裴知行，只不过今日见他似乎瞪了妻子一眼，一时没忍住罢了。
他似乎也想明白了，为何妻子会与裴夫人交好了。
两个都是敏锐聪慧的女子，对朝政之事甚至比深陷其中的他们看得还明朗。
相比起只会琴棋书画，眼界局限于后宅的普通妇人，他与裴知行还真是幸运，拥有了一个心灵相契，可以携手共进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