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你的身体,感受你体内的能量与环境发生的共振。”于鹤翀握着齐菲儿的手。
自于鹤翀的手心涌出的能量已慢慢与齐菲儿身上的场域发生感应。就像在已有的背景音中融进了一种乐器,产生了和弦共振,这并不违和,只需让自己的大脑完全地放空,成为一棵树、一块石头……或者某种客观存在的东西。
齐菲儿抬头望向上方如钟乳石一般的水晶柱,她学着于鹤翀的样子盘腿坐下来,凝神望着其中一簇蓝水晶,于鹤翀的话语还在耳边围绕“想象自己就是能量本身,慢慢合上眼……”
水晶矿洞乃是吸收天地的灵气自然形成,即使是不懂得运用身体能量的普通人,身在其中也有一种天然的疗愈感。就像一个不懂音乐的人,走进了庄严肃穆的歌剧院学习着聆听;就像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走进了正在唱着福音弥撒的大教堂不由自主虔诚起来;就像一个不懂欣赏西洋画作的人,身在卢浮宫里观赏达芬奇的名作,感受着蒙娜丽莎若有似无的笑意。
此时的齐菲儿,并非掌握了能运用自如的身体能量,只是打坐在其中,就能感觉到安宁和疗愈。
于是,那些可怕的梦魇渐渐离她远去……
在“专注力”的指引下,齐菲儿的境界打开了。那些混乱、嘈杂、无序的意识被隔离在外,她整个人“空”了。
在二十年的岁月里,她曾经有过与之略微相似的经验,还是在童年。
——那是某个春天的下午,她仰面躺在草地上,微风拂过她的鼻稍,轻轻翕动的鼻翼像扇动的蝴蝶的翅膀,她在半梦半醒间,整个人越来越轻,慢慢飘到了空中,成了空中的一片云,绵软、轻松,她在俯视着躺在草地上的自己,在俯视着草地上做游戏的孩子们。
孩子们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后一个孩子抓着前一个孩子的衣服下摆,前一个孩子又抓着前面那个孩子的衣服下摆,一直到扮“母鸡”的第一个孩子。她是个约莫十几岁的大孩子,她粗壮的马尾在风中甩来甩去,她展开宽宽的手臂护着身后的小个子们。
尖细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中间掺杂着嘹亮的哄笑。“母鸡”带着“小鸡们”躲避着“老鹰”的追逐。孩子们的长龙就像飘在空中的风筝的长尾巴,摆过来摆过去。
齐菲儿从空中俯视下去的时候,能看到每一个人脸上夸张的表情,能看见“豆芽菜”在队伍的末尾,被甩得气喘吁吁、步伐凌乱。就在此时,整条队伍被甩成了“U”字形,“老鹰”几乎毫不费力地就把最弱小的那个捉住了。“豆芽菜”的一只胳膊被拎起来,真像是一只瘦弱的小鸡。
“豆芽菜”大概是被掐疼了,她扭曲地哭起来,抽泣声扫了大家的兴,剩下的人并不理睬她作为弱者的申诉,继续投入了游戏,欢声笑语很快覆盖了她嘤嘤的哭声。
齐菲儿飞得够了,她该降落了,她心想要去安慰一下“豆芽菜”。
突然,远处扔过来一颗硬邦邦的东西,砸中了齐菲儿的脑袋。
她倏地就从空中落下来,魂魄和身体又浑然附着为一体。
齐菲儿转头向硬东西扔过来的那一边看去——
单人杰正在手心里抛着精心制作的“小玩意儿”,他的手上还有两捆这样的东西,他朝齐菲儿斜了一眼,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下一块,准备朝她的方向掷过来。
齐菲儿神经一紧,一骨碌从草地上爬起来,她飞奔着跑去“豆芽菜”那边,她牵起她的手,她们躲开了旁人溜回寝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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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小云跺着脚敲开楼道里的声控灯的时候,有个人站在昏黄的阴影里。
“啊。”
小云扶着胸口,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面前的人依旧是在火车上的打扮,黑色卫衣、牛仔裤,大红色头戴式耳机,因为天冷,他在卫衣外面加了一件羽绒背心。
“小云。”他笑了笑,笑容明朗。
“陆杰?”
就在小云快把这个人忘记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小云。抱歉啊。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别。是家里出了点急事。”陆杰苦恼地挠了挠额前的碎发,“最倒霉的是我手机还丢在了车上。”
陆云看着眼前高大而落拓的陆杰,脑袋里突然没来由地跳出了一句话“好巧。我们是本家”。
小云将插进门锁的钥匙退出来,把钥匙装进大衣口袋,搓了搓手,笑了。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陆杰突然凑近了小云的耳边。距离太近了,小云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头,陆杰说话间呵出的白雾散在空气中……
陆杰凑在小云的耳边神秘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跟齐菲儿有关的。”
“什……么……”后面这个“么”字轻不可闻。
她已双腿瘫软倒在了陆杰的怀里。陆杰从口中拿出一枚短哨,放进了口袋里,又从陆云的大衣口袋里摸出钥匙。
陆杰扭动门锁。
门咔哒一声开了。
陆杰扶着小云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