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栋商场,本是一栋高达八层的豪华购物中心,即便如此,在大飓风的摧残下,也只剩下一具残破的骨架,就像一个战败的巨人,支撑着不肯倒下。
被风掀掉的巨大的屋顶碎片,砸在了地面上,砸出了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凹坑,附近散落满地的家电和支离破碎的家具,形成了高高低低的山丘,偶有几个人在山丘中扒拉可用的物件。
抬眼看去,商场的正面原先挂满电子显示屏的大型布景板和广告墙已经破损不堪,在半空中摇摇欲坠,从斑驳的水泥块里探出锈迹斑斑的钢筋,同样令人触目惊心。
清平走在前面推动商场的旋转门。
吱嘎一下。
“小心!”于鹤翀往后拽了一下清平的衣袖。
话音刚落,一面玻璃从钢筋中散落下来,几乎擦着鼻尖跌碎在两人的足前。
如若情况再危急半分,于鹤翀和清平绝对会被激发出异能,向后瞬移。
但索性的是他们在来之前就商量好,不到万不得已不发挥超能力。
突然,后面就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两位。这里的正门不能走。”
于鹤翀回头,一个佝偻身子的老人家,身上披着破棉袄,整张脸也是满面尘灰,但眼神还是很锐利,他朝于鹤翀和清平挥手:“你们新来的吧?”
清平要上前,于鹤翀伸手阻拦了一下,站在原地远远说了句:“老人家,听说这里住了许多人,我们也打算来这儿看看。”
于鹤翀说罢,重重地叹了口气,面上流露出哀伤的神情,让人无法怀疑。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老人家见状也生出恻隐之心,拄着拐一步步迎着他们走来。他手里拎着一条木板,说:“我就住这下面,上来捡些硬货,你们跟我来吧。放心,我不会抢你们的东西。”
老人家也是个人精,他见这两个男人,却提防着他,只当他们是提防他抢手里的皮箱。
“这儿原本就是个商场,要什么有什么,只是埋得深,跟寻宝似的,得好好扒拉扒拉。”老人家很和气地说。
于鹤翀见状也跟老人攀谈起来,问起老人的腿伤:“老人家你这腿伤怎么搞的?”
“唉。甭提了,能捡回一条命就算命大了。”老人家云淡风轻地挥挥手,“大风的时候,被倒下来的柜子砸中了腿,七天后,命是捡回来了,不过骨折拖得太久了,落下了病根了。”
于鹤翀很伤感地叹息了一下。
清平也不说话。
老人家人很善解人意,知道两个大男人流落至此,那个中原委更加不便告知,只抬眸看看两人,又是挥一挥手。
老人领着他们七拐八弯来到一处废弃的花圃,跨过只剩泥巴和杂草的花圃,面前是个断头路,老人很熟练地将围起来的一面彩钢板搬走,露出地库的通道。
这原本是车子出入的地库的入口,他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他们两个跟在后面,沿着黑暗的通道弯弯绕绕地往前走,到了地库的第一层,不过那里漆黑一片,于鹤翀夜视好,能依稀看见一些蒙了灰的车子和生活垃圾,再往下层走去。
眼前的一幕着实惊呆了两人。
那是个像野战医院一样的地方,每根柱子下面都住了人,每一家每一户的间隔只有一块硬板纸或一块彩钢板的距离。真的住了太多人了。
密密麻麻,几乎没有地方下脚。
虽然生活环境不怎么样,但所有人都很自觉,保持着安静和平和。
有一个人来的,找个角落就住下来的。也有一家子来的。还有大概是搭伙过日子,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彼此都没有孩子。或许是在大飓风中走散了亲人。还有带着父亲,带着母亲的,还有老两口的,总之,眼前的景象,让于鹤翀看了心里难受。
老人家领着他们来到他蜗居的角落,在地库的最深处。
他刚一坐下,旁边有个邋遢的流浪汉,从蜷缩的姿势坐起来,说了句:“张院士,你又带人进来。”
张院士?
于鹤翀和清平都没想到眼前这位看上去邋里邋遢的老汉还是个院士。
老人笑着回应了一句:“都这个时候了,能帮一些就帮一些。”
年轻人没好气地说:“这地库里人都快挤不下了,你看看这空气,一股子味儿。”
“这么一说,还真是。是不是化粪池又溢了?”张院士放下手中的木板,抬头思忖了一下,“我放下东西就去看看。”
张院士将捡到的木板和原本就在地上的一块塑料板拼凑了一下,又将两床被子铺上去,试躺了一下,觉得很满意。
张院士看看于鹤翀和清平,从自己的编织袋里掏出两张小马扎,邀请他们坐下,说了一句:“我这年纪大了,腿又伤过,不能席地睡,沾了湿气,腿疼。”
老人家在解释捡木板的原因,他将两人安顿好,又去撑拐杖:“我去化粪池那边看看,现在这里的生活用电,都是靠化粪池的生物发电。要是化粪池出了问题,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