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从水里起来的时候,像一只落水的狗。
他为清敏报仇雪恨,他用一剑封喉为清平报了断臂之仇。
他亲手杀了首领,为孤星人报了仇,不是应该很值得庆祝吗?
可他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清远的心也像被淋湿了似的,浸泡在冰水里,已没有了温度。
今夜,是他第一次杀人。
作为侍卫,他被训练成保护修行者的卫兵,除主修的武器学之外,他也要进行体能、格斗、射击、野战训练,他对着橡皮靶子的时候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他拿着塑胶人找血管、找穴位,一击即中的成绩也斐然。
整个侍卫队伍里面,他只因足够优秀才能被排名第一的修行者于鹤翀选上。
就连心理测试,他也每每取得高分。
以优异的成绩取得侍卫的资格,他故意不拜凰的门下,就是为了要呕他。
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知道,面对真人下刀的感觉完全不同。
上一秒还是活生生的,这一刻已成了刀下亡魂。
即使,他是恶人,是人类的败类,清远依然觉得像吞了苍蝇一般。
如鲠在喉。
一路上,于鹤翀再没说过一句话。
就连单纯的马力傲,也感受到周遭的低气压。
不要问。也不要提。老大为什么这样叮嘱他?
孤星人逃出来了,他们一定惩治了黑衣人,从此黑衣人应该不敢再囚禁女人和孩子,他找到姐姐的可能性也变大了。
应该是这样吧。
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不高兴。
马力傲过于年轻的阅历让他参不透其中的奥义。
回到基地,三人就撞见巡逻的清玉和清平,明明值夜只需要一个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清玉和清平是在等他们。
清远浑身的水滴了一路,在走廊里留下一道长长的水渍,清玉追上去:“怎么了?掉河里了?”
砰~话痨清远一言不发,将自己的关进了屋子里。
他从来没有对清玉这样,清玉担心他,又转头去问于鹤翀:“老大,清远他……”
“没事。”于鹤翀冷着脸,“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可……这么冷的天,掉进河里,不会感冒吧?”清玉有些着急,就连于鹤翀心事重重的表情,她也根本没有注意到。
当她还要缠着于鹤翀问下去时,于鹤翀走到自己房间门口,说:“抱歉,我也需要静一静。”
砰~
清玉连吃了两记闭门羹。
蹙紧眉头站在走廊里,一时间不知该将满腹心思说给谁听。
转头看见马力傲,他今天穿了一身清远的战斗服,贴身的面料勾勒出他帅气颀长的身姿,虽然才十八岁,已快赶上于鹤翀的身高了。
他亦是垂头丧气,与身上这一身硬挺的戎装有些不配。清玉无人可问,便抓着马力傲的肩膀使劲晃:“你们今天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都那样?”
“什么样?”马力傲垂眸看清玉。
他忧郁的眼神看得清玉很不合适的心中一颤。
她竟忘了要说的台词。
“他们两个的样子是不是像撞见鬼了?”马力傲自问自答。
清玉满面愁容的点头。
马力傲说:“清玉,把手伸出来。”
“嗯?”清玉一愣。
要我把手伸出来做什么?
她的脸不合时宜地开始发烫,但又不由自主地听话照做。
她手心朝上把手摊开。那是一双细嫩白皙,几乎没有掌纹的婴儿般粉嫩的手。
“喏。给你。”马力傲从裤腰后面拔出手枪交到清玉手里。
“没有使用。我一直等在外面。”
马力傲摊开手,怕清玉不信似的,再度强调:“我一直在外面,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谁给你的你还给谁。”清玉掰过马力傲的手掌将手枪拍回他手里。
手指滑过马力傲手心的时候,清玉像被蚂蚁钻进了心里。
又酥又扎,又开心又失落。
清玉转身回自己房间。她坐在床畔,脸上的热还没有退。
她这才发现她转身进来的是医疗室,坐着的床是医疗床。
因为马力傲关门的声音就在她的门外,近在咫尺。
清玉打开了电脑,电脑里存有一套《人类大百科全书》,她点开,搜索“心动”的意思。
她看了眼词解,又羞耻地关上了词典。
我怎么会喜欢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小屁孩?
清玉捧着脸,脸上又发烧似的,滚烫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