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一看清玉不经逗,已将整个人裹成粽子只露出头顶的银色碎发。
他勾了勾唇,知趣地穿上了制服。
凰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扣铜扣子的叮叮声,扣肩章的咔哒声,穿军靴的咵咵声。
做好这一切后,凰轻咳了一声,沉声道:“清玉,见到长官,不行礼吗?”
清玉一个激灵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鞋都来不及穿,慌张行屈膝礼:“凰飞大人。”
“嗯。”凰走去清玉面前,双手抬起她手臂。清玉刚站直,凰的手掌就贴过来。
“你……”清玉脖子往后缩。
“别动。”凰的掌心已探上她的前额,稍后,自言自语道,“烧退了。没什么大碍了。”
凰的眼神直直地循着清玉的目光,清玉被他看得脸红耳热,偏头躲开他的目光。
凰也不恼,略轻佻地一笑。
当清玉以为凰已放过她时,他又一脸邪气地凑过来,在清玉耳边低语:“是我用体温和能量帮你退的。你怎么报答我啊?女儿?”
女儿?!
清玉想起昨夜梦里与父亲嬉闹玩耍,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场面,又羞又恼。
清玉打定主意,将此事冷处理。
凰天生来就是多情种,也许就是逗逗她。过一阵子,也就消停了……
清玉和凰一前一后信步走出医疗室,走在前面的凰便听到“咕噜”一声,是清玉的肚子在叫。凰回头意味深长地笑了。
清玉尴尬而窘迫。
“走,去餐厅吃饭。”凰朝清玉勾勾手指。
两人还在走廊里,就听见前面餐厅里喧哗一片。
清玉挥开凰,加快步伐匆忙跑去餐厅里面,只见两个男孩扭打在地上。
旁边拉架的,哭闹的,叮叮当当的饭碗声,响作一团。
清平也正从后厨端出一桶粥,放下后跑去拽开扭成一团的两个男生。
“打什么?”清平呵斥。
餐厅里霎时鸦雀无声。
孩子们从没见过清平如此,再加上他本就长得横眉怒目,孩子们顷刻作鸟兽散,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只留下两个始作俑者,等候发落。
清玉这才看清虎着脸,将头扭向别处的两人。
“豆丁?”
脸颊肿起一块的是豆丁。
“大石?”
头发乱成鸡窝的是大石。
这下奇了。他们本是上下铺的兄弟,平时可要好了。
清玉蹲下来,一手抓着一个孩子的手,问:“为什么打架?”
这不问还好,一问起来,比豆丁高半个头的大石便呜呜呜地抹着眼泪。
他抬手指着豆丁:“他说,齐老师、马老师都走了,还有于校长,我们马上要被赶走了。”
“我说,我不信,是豆丁骗人。老师和校长怎么可能不要我们呢?但豆丁说他昨天晚上明明看着齐老师进我们宿舍区的时候,手上提着行李,还抹眼泪。”大石越哭越伤心,好像心里被投下了一万种委屈。
豆丁一直咬着唇,强忍着眼泪,他直直地盯着清玉。
这双眼含着冤,既无辜又隐忍,既童真又世故,就这样看着清玉。
豆丁始终一言也不发,一句也不为自己辩解。
清玉被看得头皮发紧,好像下一秒心底那个隐秘的真相就会被揭穿。
“孩子们,你们确实要被转移到别处去。”清玉的身后,凰的声音清冷而透着凉薄,仿佛在陈述一件和他们无关的事。
孩子们惊愕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凰。
“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庇护所。原来的校长也好,老师也好,只是照顾你们一阵子。但你们终归要自己去面对外面的世界。后面几天,我们会陆续给你们安排到城市里,大家自由选择想要去的地方。今后,命运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番话,听上去就像高校的毕业典礼上的校长寄语。
可是,下面坐着的不过是七八岁、十来岁的孩子啊。
孩子们的神情倏然从惊愕转为悲伤,整个餐厅变得如同默哀现场。
豆丁转头看大石,成熟而冷静。
大石的整张脸垮下来,不哭也不闹,走回自己的座位。
豆丁牵起蜜芽,从桌上端起饭碗,第一个排到领粥的队伍里。清平沉默着走到餐台前开始给孩子们打早点。
其他孩子也立刻静默着端起碗排到队伍中去。
所有的孩子瞬间都变得懂事得可怕。
懂事得让人心疼。
清玉站起身,表情复杂地都走出了餐厅。
一场喧闹平息了,她的心却无法平静。
她当然知道,凰的命令就是香巴拉的最高指令。
“清玉。”凰追出去,一把拽住清玉。
清玉甩开他,依旧往前走。
凰站到清玉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清玉偏头不看凰。
“你跑什么?”凰拧着眉,就差把心情很差写在脸上了。
清玉咬着唇,当凰是空气一般。
凰一把将清玉拽进怀里,清玉挣扎着要摆脱,凰便越箍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