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站在楼上，目送雄哥和天池彻底离开，刘明利才抖着手掐灭了烟头。
一回头，对上的正好是刘贵皱成一团的老脸。
“爹，刚才幸亏有你，不然的话，就露馅了。”
烟虽然是刘贵派给儿子和女婿的，可他自己却并没有抽，而是选择继续点燃了旱烟，浑浊的眼球望着楼下雄哥他们离开的方向，砸吧嘴：“你不是说把你媳妇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吗，怎么还捅出这么大的娄子？”
刘明利一时语塞，明明有把柄在手，他也没想到被他控制好几年的简忆，居然还会留存反抗精神。
李翠兰听到关门声即刻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阳台上，死老头子和儿子不知在说些什么，她刚才趴在房门上，多少也听了个大概。
那个简忆平时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没想到逃了之后居然还有这胆量。
“儿啊，用不用我去把东西从家带来？”
李翠兰观察半天，见阳台上的两人不言语了，这才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刘明利自然清楚她指的是什么，他的手里握着天池交给他的名片，事到如今，也只能找私家侦探了，不然的话，如果简忆先被民警找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老工厂区门口早餐铺内，周琪正围着三屉包子、一碗豆浆、一碗豆腐脑以及一碗小米粥手忙脚乱。
这些都是她给自己点的，至于张洪和麻古，则坐在她的对面各有心事地摆弄手机。
“你们吃啊，别客气。”
周琪满嘴流油，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很难想象盛装打扮的她，会坐在这样一个充满烟火气的油渍小木凳上。
张洪没胃口：“我给慕淘淘汇报情况呢，你也知道你那个闺蜜，把这事看得多重要。”
“我看她就爱多管闲事，就像是你说的，这种烂人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处理的，要是真如你在电话里所说，这个刘明利根本就是心里阴暗，你们这些平时和孩子们在一起生活的人都太阳光了，治不了这种浑身恶臭的垃圾。”
“那如果不认识你，我们还能怎么办，就只能报警了。”
“报警？你未免也想得太简单了，不是说法律制裁不了他，只是单就取证的过程，恐怕就有简忆好受的了，更何况如今刘明利还留了一手，在没拿到完全的复本之前，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激怒他为好。”
就在和张洪说话的间歇，周琪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塞了四五个包子，虽说这家主打的是小笼蒸包，但这进食的速度未免也……
麻古猛地抬起头：“琪姐，雄哥发消息，他那边进展的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刘明利很快就会联系我了。”
周琪刚要点头，果然麻古的另一部手机便响了起来。周琪放下筷子，看了眼表，示意麻古先不要接听。
张洪屏气，处理这种情况，他并没有什么经验，还是不要随意出声给意见的好。
直到眼看手机屏幕上出现“未接来电”四个字后，张洪才敢大喘气：“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暴露了？”
“没，就是拖一拖。”
“拖什么呢？”
“你没找过工作吧？”
周琪低头，继续大快朵颐，忽然没头没尾的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张洪愣了，说来也是，以她对他的了解，好像一毕业就考上了公务员，接下来的工作全都是别人来求他，根本用不着看别人脸色行事。
只不过，就连老张都不清楚的是，其实张洪有投过简历，还不是普通的看准一两家公司的精准投递，而是批量投递。
那个时候，他是真心看准IT的风向，认为这个行当既是自己感兴趣的，又站在风口上，想不飞起来猪都不允许。
可后来，几乎全都石沉大海，再后来便是老张的忽然住院，使得他不得不在国考中一战成名。
周琪并不抬头，吃饭这事儿最怕间断，毕竟现如今她一天可就指着这早上这一顿了，不吃饱点真怕经不住一天的折腾。
“我和麻古都找过，而且找的还不是一天两天，这么说吧，刚开始，你会很认真的浏览每一个和你意向差不多的职位，并且谨慎的做出选择投递。就在你觉得这职位要找的就是你，对这工作十拿九稳，甚至都不敢投别家公司，就怕跟你心仪的那个时间撞点，阴差阳错的时候，你才发现等了一个礼拜，人资的连点都没点开你的简历。”
张洪“咕咚”咽下一口唾沫，她说的情况，他还真遇到过，所以后来也不管适不适合，才改为量变产生质变的批量投递。
最后半屉包子周琪实在噎不下了，转为喝东西，她轻吹着汤勺喝一口说一句：“可当你已经放弃之后，也去了几家并不是很心仪的公司面试之后，有一天你忽然漏接了一个电话，因为你原本就在找工作，所以会对座机的号码特别敏感，漏接之后立马想到的就是百度，结果一搜不要紧，打电话过来的正是你之前心心念念想要跻身的公司，这个时候请问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第一时间给人家回过去啊。”
“是啊，一般人都是这么想的，可如果直到听筒里出现鸣音，对方也没接呢？”
“那……”张洪犹豫了一下：“那我肯定会后悔，觉得要么就是人资已经将我pass了，不打算接我的电话了，要么就是他们在面试我这个岗位的新人，一旦有符合条件的就会留下，不会再考虑给我打电话了。”
“那如果经过你两三次的打过去，对方始终没接，你的心情会是怎样的呢？”
“肯定很低落啊，感觉自己错失了一个天大的机会。”
“可是其实即便是面试了，你有很大一部分概率不是也可能会失败么？”
周琪终于停了下来，双手交叉置于下巴，歪头俏皮的盯着张洪问道。
“那可不一样，这就像是买彩票中了一千块钱，如果我兑奖了把一千块钱一晚上就吃了喝了浪费掉了，我肯定不会心疼，但要是还没等兑奖我就把彩票弄丢了，我一定会觉得我能用这笔奖金做多少事啊，说不定还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甚至失眠都不一定呢。”
“那在兑奖的最后时刻，彩票要是找到了呢？”
“那我会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失而复得，欢欣雀跃啊。”
“所以说啊，我就要让刘明利做那个失而复得，雀跃得甚至忘记自己到底来找我做什么的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