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咨询老太，小静的手在空中上下挥舞，比比划划夸张地跟慕淘淘她们解释：“姐姐们，我们园小，可不比市立幼儿园什么都可以减免，你们有教委补贴，桌椅教具都是公共采办的，我们全都靠自己花钱采买，钱哪里来的，还不是折进学费里的？”
慕淘淘也觉得她们刚才的回答过于草率了，关键是实在没有招生经验，又偏想多掌握一门技能，不得已，只能在小静的带领下，与公园里正在发传单的其他小分队配合。
赶上假期，一到下午，附近小区孩子们睡醒之后，一般都会到免费公园玩耍，一路上，光是各种补习机构还有幼儿园的传单，慕淘淘手里就被塞进了七八张，这还不算健身卡、美容理发的传单呢。
小静像是导游一般带领她们前进，一路上边走边说：“你们看，其他行业都是雇的兼职发传单，顾客有什么需要，只要看看传单内容，对比一下价格，实在有疑问大不了电话咨询一下就OK了，可只有咱们行业，派出去的全都是本园的教师，为啥？”
莫妮有经验：“事关孩子，家长的顾虑自然有很多，要是遇上真有心转园的，免不了要多问上几句。”
小静回过头：“对啊，我跟你们说实话，假期派单是我们园其中的考核项，招到生源不但能通过考核，还会有相应的提成，但如果一个都招不到，那不好意思，年底的年终奖，也会比别人少一大半的。”
徐欣抱怨：“人家好歹也都是正规幼教毕业的，在课堂里也没学过营销，你们这么干，不人道。”
小静：“徐姐你也不能这么说，首先公立的咱先放一边不比较，放眼望去，整个市里，我们园教师开到手的工资，应该是全市最高的。况且她们还年轻，以后从事什么都不确定，多与人打打交道总是好的。”
乔听莲来了兴趣：“真的，到手平均下来能有多少？”
小静：“多了不敢说，就算是新来的扣完五险也能有剩五千左右。”
莫妮：“你们保险交的是哪个档位的？”
小静：“跟你们肯定比不了，是最低的那个档，但至少我们给交保险啊，姐姐们，你们是真不知人间疾苦，私立幼儿园能给交上保险的，真心不多。”
乔听莲扳着手指头算：“可是你们没有一金，要想买房子就困难了。”
小静笑了笑：“就咱们这二线城市，工资不咋涨，房价倒是一天一刷新，我看啊，想要指着咱们那点死工资买房子，是指望不上了。乔姐，跟你说实话，就连保险，我们都是咬牙给上的，为的就是能多留住一些人才，你也知道，一个班级带下来，最少就是两三年，中途不好总换老师的。”
慕淘淘联想到简忆，倘若没有周琪，对简忆而言，最优的选择很可能就是远离这座城市，去一个刘明利找不到她们娘俩的小地方，那么到时候，她的班级就要重新换一位主班。
莫妮作为前台，以前也参与调节过换老师的班级，她跟小静聊了起来：“你们要是换老师的话，估计会引起挺大不满的吧？”
“不满？那都是轻的。当然，我觉得还是要分情况，一种是家长合起伙来找幼儿园，一致认为其中某个老师不适合在这个班级，集体要求换老师。”
徐欣讶异：“私立园家长的权限这么大吗？”
小静：“那是当然，家长在我们这儿，买的就是一种差别待遇，甚至有很多一开始挤破脑袋进公立园后来转园的，全都是因为公立园太一板一眼，很多规矩他们都觉得对待自己的孩子不公平，或者说，在公立园里，他们因得不到应有的特殊待遇而不满，所以才会在私立园找存在感。”
莫妮：“那你们岂不是很难做？”
小静：“再难也得硬着头皮往上冲啊，你不做，自然有别的竞争对手抢着做，就拿六园来说，之前这一片儿鱼龙混杂，黑托儿所遍地都是，我们搬来把市场搞活了，现在小区里后门就在有一个在谈的，隔着两条街还有一个独立小楼正在装修，全都惦记着呢。”
莫妮：“那你说的第二种，我猜就是因为人员流动的关系，不得不换老师吧？”
小静：“没错，这种是最难搞的，因为你不知道这个老师在班级里笼络了多少家长和孩子，冷不丁地提辞职，很可能会引起家长的挽留或者孩子的苦恼，吵着要某某某老师。针对这种情况，所以我们才会制定不分主配班，全都是主班老师的岗位，可还是有老师仗着自己人缘好，就以离职为要挟，要求提升各种待遇。”
乔听莲有所觉悟，很快又把自己否定：“这样不好吧，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等孩子毕业了，她不就没什么指望了。”
小静：“要是人家压根也没想在你这儿长干，只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利益最大化，不就可以解释得通了？我再强调一遍，私立园不光是要和家长斗智斗勇，还有幼师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全都不是省油的灯，人员流动性又大，不像你们有编制制约，人家要是做得不开心了，大不了扔下一个班级就拍拍屁股走人，哪里管你事后要和家长孩子浪费多少口水来解释？”
乔听莲：“所以你们就任由这样的老师提要求？”
小静领着她们来到神童六园临时搭建的问讯处，将厚厚的传单放在桌子上，热得不停地用手扇风。
“那哪能呢，闹得最凶的那次，韩园长主动带着班级里剩下的两名主班教师，还有一些跟班级打交道的功能区教师，大晚上的，挨家家访，提前打好招呼，还都买了水果，我跟你们说，见面的效果就是比在微信群里通知要好，俗话说的好，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园长亲自解释，大多数家长还是都能接受的。”
慕淘淘叹了口气，之前从韩晓云嘴里，她光听到私立园里家长的蛮横了，没想到，磨人的除了家长之外，老师们居然也是如此的不省心。
她越发的开始敬佩起韩晓云了，一开始张洪说她是女强人，慕淘淘还有些不屑，如今看来，这人的确有常人不能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