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苏卫冉看了片刻,她忽然又说了一句,“孩子,你可以再笑一下吗?”
所有人都呆了一呆,最后由楚梦萱说:“外婆让你笑呢!”
苏卫冉本来就是演技一流的演员,这对他完全不难,让他瞬间哭都可以,于是立即一翘嘴角,又笑了开来。
外婆就看着那笑容,眼前出现了光晕,在那光晕中,她仿佛看见了一个人,于是她老糊涂了一般非常失礼的问了一句,“你本来就姓苏吗?”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愕然了。
苏卫冉与老人四目相接,对视了片刻,微微一笑回答道:“是的,不过我随母姓,我妈妈姓苏。”
“苏琬琰,你外公叫苏知周,是也不是?”,老太太突然又几许激动。
苏卫冉愣在了当场,其他人更加震愕。
老太太放在轮椅上的手抖了起来,好一会儿后,才似强自镇定般道:“你……你母亲现在在哪?”
“她……过世了。”
“过世了?那么,那么她临终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苏卫冉满面困惑,向身旁的老板看去,毕竟此次前来,他只是从事一下自己的专业罢了——做个演员,演一演对他有着如山般恩情的老板的男朋友,因为老板说她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很不好了,为了让老人家开心下,她就带个男朋友回家来,毕竟这是老人家心心念念的事,而她的身份如此敏感,怎么好带别人呢?那么他无疑就是最佳人选。
老太太很迫切,又问:“那你还有什么亲人吗?”
苏卫冉还是看向老板,楚梦萱只好说:“奶奶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
苏卫冉这才回答道:“还有父亲。”,一顿又说道:“至于您说的外公,他早年就去台湾了,后来也一直在台湾,两岸通行后,我跟随母亲去看望过他一次,但也生疏了,他在那边有了新的家庭后代,那之后我们就没有什么交集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说:“他去台湾,这我是知道的,我是知道的!你母亲小的时候,我经常能见到啊,你的大外公,是共产党啊,你外公他们去了台湾后,你母亲就是寄养在你大外公家里的,那时我们都在一个大院儿里,你妈妈很漂亮啊!你长得很像她,很像很像!但我还是认得出,我就是认得出!我认得出啊……”,老太太突然开始重复这样一句话,然后老泪纵横……
徐业明似乎悟出了些什么,其他长辈们似乎也想到了一些什么,舅舅开口道:“进屋,先进屋来,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一大家子人都进了屋。郑秀云不着痕迹的,上了楼,进了母亲的房间,从床头柜里拿出了母亲的宝贝盒子,打开来,里面全是些老物件儿,她在一张相册封面后的夹层里,抽出了那张泛黄的老照片,那是弟弟参军第一年照的相,眉眼,唇鼻,没有一处和苏卫冉像的,但整体放在一起,却就是十分神似,弟弟也爱笑啊,而且他一笑开来,也是春风十里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感觉,只不过穿上军装,彼时又将奔赴战场了,便没办法那样笑了!
不会吧?真会这么巧吗?这事当年他们可是一丁点儿都不知道,甚至连苏琬琰什么时候和弟弟谈的恋爱都不知道。
她将照片小心包好,放进口袋里,快步下了楼。
到客厅的时候,正听见大哥在问苏卫冉话,“那能不能让我们,见见您的父亲呢?”
苏卫冉说:“不是我想拒绝,只是他的状态,萱——意琳也是知道的,他自从头部受伤后,就生活不能自理了,智力上医生说只有三岁小孩的水平。”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二十几年了,一直如此。”
“怎么受伤的呢?”
“爸。”,楚梦萱插了嘴,“你怎么这么不礼貌呢?”
郑父瞪了她一眼说:“不是你男朋友吗?那我们聊聊有问题吗?”,父亲也早已看出了有猫腻。
楚梦萱还是怕父亲的,不吭声了。
苏卫冉见不说也不行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说道:“小时候我们住的房子是平房,那天我放学早,饿了,就想热个馒头,后面又去写作业,就忘记了这事儿,等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大了,过去的老房子都是灶屋连着大门的,我吓坏了,不知道往外跑,只知道往里躲……我爸回来了,冲进来救我,结果被掉下来的房梁砸中了脑袋。”
老太太这时总算又说了一句话,“怪不得,怪不得!你妈那个人,是个好姑娘啊!美丽,善良!怪不得她宁可把这事儿带到坟墓里去。”
苏卫冉越发困惑不解。
郑秀云凑近母亲耳边耳语了两句,老太太想了好一会儿后说:“孩子啊,本来你母亲的遗愿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该违背的,但我老了,不让我认我死不瞑目啊,你就成全了奶奶的一点私心吧,最主要的,你不能和琳琳谈恋爱啊!绝对不能的。”
苏卫冉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梦萱并不是很聪敏的人,她什么都没看出来,这当口了还问:“为什么不能?”,本来也不是真的啊,只不过既然最开始撒了慌也不能现在又自己拆台吧?
徐业明已经全看明白了,说了一声,“郑意琳,你跟我出来一下。”
“干嘛?”,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怕这个表哥,甚至比他的亲妹妹还要熟悉些。
徐业明也不管她,直接走到她身边将她拽了出去。
***
七天后,大舅舅和苏卫冉的亲缘报告鉴定结果出来了,基本可以确认,苏卫冉的生父就是小舅舅。
苏卫冉遇见秦书丽,就像一场戏;他和秦书丽的绯闻,也像一场戏;而他和郑家的关系,和楚梦萱,和徐业明的关系,更像一场戏。可人生,本就是一场戏不是吗?做为看官,我们最该感到高兴的是,郑家宗族一脉,似乎又后继有人了,那徐业明身上的家族负担,就无形中减轻了许多,他父亲是有兄弟的,太爷爷,爷爷,包括叔伯,同宗的很多,身居要职的也不少,堂兄弟发展的比他好的更是大有人在,所以,既然青少年时期他就决定远离权力的角逐场,那以后的方向更该边缘些,而这一切,也为他三年后的路做好了铺垫。
我们终究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的无论我们理解与不能理解的事物,现象,其实,都是合理的,因为,做为平凡的人类,人类中平凡的我们,真的不能太过随意的去否定,批判,除非我们可以救我们自己,除非我们可以牺牲自我去救世人,否则,我们就谁都不是救世主,我们不过都是被救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