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京城第一美人
沈念儿点点头：“原来侯爷不喜欢花，那么这些花是夫人所种了？”
果然如她所料。
静安侯这暴躁的性子，看上去也不像是喜欢花花草草的人。
但是，沈念儿从进了侯府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看出来静安侯身体有恙。
得的还是很严重的病。
她奇怪的是，静安侯是怎么得上这种病的。
本来想给静安侯把个脉一探究竟，可静安侯明摆着不相信她，不肯让她把脉，那她只好采取迂回的策略。
饭后提出到他的后花园逛一逛，果然有了发现。
这株牡丹花有古怪！
沈念儿曾经在宫清羽给她的一本古籍医典上看到了这花的描述，还有花朵开放时的图样，和眼前的牡丹花一模一样。
但它的学名却并不是牡丹，而是叫奈花。
性寒无毒，花朵四季常开，形似牡丹，却比牡丹的花苞更大更加灿烂，只是品种稀少，种植不易，有人曾经人迹罕至的悬崖峭壁上发现过这种花，想移植回来，却往往不易成活。
就连太后这样喜欢花草的人，花圃里也没有奈花。
没想到会在静安侯府的后花园里见到。
沈念儿心里就有了数。
静安侯得的那个病，就是从这奈花上而来。
只是她不知道谁会这么做，难道是静安侯的夫人？可她有什么理由这样害自己的夫君，静安侯得这个病，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静安侯不假思索地道：“没错，这园子里的花都是她亲自打理的。”
他嘴里的那个“她”，自然是他的正室夫人。
静安侯府里的女人多不胜数，但真正让他放在心里并觉得畏惧的，只有他明媒正娶而来的这位夫人。
静安侯夫人娘家姓庞，出身名门，知书识礼，美艳无双，有着京城第一美人的称誉。想当年静安侯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使劲了浑身解数终于将她娶了回来。
刚成亲的时候，静安侯对这位庞氏夫人极其宠爱，说一不二，就算是为她当牛做马也不为过，反而乐在其中。
但男人的劣根性总有抬头的时候，三年过去，那股如胶似膝的新鲜感渐渐淡去，再美丽的容颜也会看得厌倦了。
静安侯开始不再满足于整日陪伴庞氏，他很快被更年轻的姣艳脸庞吸引了注意力，那是庞氏的陪嫁丫头，生得水灵娇嫩，一双眼睛就像是能勾人魂魄似的。
这丫头成了他第一个收房的女人。
事后他看到庞氏，还有点心虚内疚，然后一直陪伴了庞氏好几天，没有再和新宠幸的丫头亲热，后来看到庞氏还是和平时般对自己，他那颗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有一就有二，很快静安侯又换了目标，又宠幸了一个别人送给他的异域美人，那美人生得一双蓝色的眼珠，像水晶琉璃似的，腰肢更是软得不像话，用手一掐就要断了般。
静安侯对异域美人的新鲜劲儿过了之后，又回到了庞氏夫人的身边，只是没多久，他就又娶了一房美妾。
这些年来，静安侯府的女人已经多得数不清了，有名份的有十几个，那些没名没份的就散落在府里的各个地方，随时等着他的宠幸。
但所有这些女人当中，只有庞氏一人才是久盛不衰。
既便容貌老去，皱纹爬上了眼角脸庞，再也不复是昔日的第一美人，静安侯还是对自己这位原配夫人敬重无比。
他宠幸的女人越多，对庞氏夫人的愧疚就越加深一层，所以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夫人开心，只要是夫人想要的，就没有办不到的。
庞氏夫人喜欢花草，他就在府里开辟了一个巨大的花园给她养花种草，只要她开心就好。
但她种什么花草，他就全不在意了。
“这牡丹有什么稀罕的吗？”
静安侯见沈念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花，不由也多看了两眼。
可他看来看去，觉得不过就是一朵再普通不过的花罢了，他连牡丹和月季也分不出来，这花也不香，就是比寻常的牡丹花苞大一些，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更是连半点香气也没有。
这些女人们的想法还真是稀奇古怪！
“这花很好，别看它没有香味，但它的花瓣却是个宝贝，煮汤的时候放入两片花瓣，汤会格外的鲜美。侯爷，您很喜欢喝汤吧？”沈念儿漫不经心地道。
“你怎么知道本侯喜欢喝汤？”静安侯顿时警觉起来。
这小丫头为何对他的喜好都了解？
难道是为了想嫁进来，煞费苦心想要讨好他这个未来公公？可她之前又是讽刺又是挖苦的。
静安侯突然觉得这小丫头让他看不透了。
“猜的。”
沈念儿又是微微一笑：“我很喜欢这株牡丹，不知道夫人可愿意割爱相赠？”
一朵花在静安侯眼里根本不值什么，不过想到这些花花草草是夫人最爱惜之物，他还是吩咐管家：“去问问夫人。”
侯管家领命而去。
沈念儿继续往前走，一面走一边品评这些花的优劣，说得头头是道。
说也奇怪，静安侯对这些花草本来不感兴趣的，可是沈念儿的话却让他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地跟在她身边。
突然，沈念儿脚下一扭，整个人向前俯跌了下去。
静安侯是练过武的，下意识地一伸手扶住了她。
“小心些！”
沈念儿将手指搭在静安侯的手腕上，站稳了身体。
“多谢侯爷。”
“不必。”
静安侯冷冷收回手来。
他有些生气。
气自己为什么要去扶这小丫头，让她摔个狗啃泥岂不是更好？
沈念儿不知道是刚才吃了惊吓，还是想到了什么，站在那儿怔怔地出神。
静安侯不耐烦道：“逛完了么？”
他的耐性已经快要用光了，自己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陪这小丫头逛起后花园来了。
沈念儿回过神来，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侯爷近来可是失眠多梦？三更之前觉得燥热难当，五更之时却又双足冰冷？”
静安侯微微愣神。
接着他就看向了侯管家，只看得侯管家浑身一个哆嗦。
“侯爷，小人没说，这这这不关小人的事啊？”
可静安侯哪里肯相信。
他这个毛病只有身边最亲近的人才会知道，可是沈念儿和他十万八千里远，怎么可能一口就说出他的隐疾？不是府里的人说的，她会从哪里得知！
沈念儿淡淡道：“侯爷肯定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很简单，刚才我不小心扶了一下侯爷的手腕，从你的脉象上探查出来的，如果侯爷觉得我冒犯了，那么只当我从来没说过便是。”
从脉象上看出来的？
静安侯一个字也不相信。
刚才沈念和儿的手指的确是搭在他的手腕上，但相触也只有短短的一瞬，他请来的大夫把个脉起码都要半盏茶，哪有她这样把脉的！
如果说这也是医术的话，那这医术简直就太神了。
静安侯不相信沈念儿会有这样的本事，尽管她把自己的病症说得一丝不错。
“人老了，自然什么病都有，偶有失眠也不足为奇。”
尽管不信，静安侯也并未一口否定。
他自己有什么毛病心里清楚。
沈念儿就又是一笑：“侯爷说得有道理。”
说完这句话，她就接着往前走，好像刚才什么话也没说过一样。
静安侯却心不在焉了。
他盯着沈念儿，想开口又咽了回去，好几次欲言又止。
这小丫头的那一句话简直太勾人了，勾得他心神不定的，终于，他还是一个没忍住问了出来。
“丫头，你真的会医术？”
沈念儿回眸一笑：“方才告诉侯爷了，略知一二。”
狗屁！
略知一二的医术会有这样神奇？
尽管静安侯还是不相信，可他这个毛病实在是折磨人。
他年轻时候精力旺盛，总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想要发泄，所以不停地宠爱女子，让他得意和骄傲的是，尽管年近五旬，他还能像年轻时那样雄风犹存。
可他这几年却多了一个失眠的毛病。
每天晚上宠幸完女人之后，他都会出一身大汗，然后燥热难当，就算是在严寒的冬天也是如此，就算只盖了一条薄丝被也会热出满身大汗，只能不盖。
他的侍妾被冻得瑟瑟发抖，他却浑身出汗，躺在床上像煎饼子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要快四更的时候才会迷糊睡去。
但睡着了也不安稳，一个梦接着一个梦，一直到五更鸡鸣，他会从梦中惊醒，然后发觉两只脚的足跟就像是泡在冰水里，冷得出奇。
为了治这个毛病，他吃了不知道多少药，看了不知道多少个大夫，可半点效果也没有。
大夫们给他把完了脉，几乎都是众口一辞，说他身体良健，并无什么疾病，盗汗和发冷或许只是因为体内阳气太盛，然后盛极转阴。
静安侯倒也信了个八成，因为他体质本就异于常人，可让他烦恼的是，失眠让他近来觉得精力有所不足，加上忽冷忽热，这个毛病说病也不是病，说不是病还真是生生地让人烦恼。
“若是本侯真有你说的那些毛病，你能治吗？”静安侯紧盯着她问。
沈念儿摇摇头：“不能。我对医术只是精通皮毛，只会瞧病，治病却没有什么把握。”
只气得静安侯想伸手掐死她。
不能治你放什么狗臭屁！
他正呼呼地喘气压制自己的怒气，沈念儿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往前走了一步。
“咦，这里有口井，正好走得口渴了，不如打点水来喝。”
那口井的周围修缮得很整齐，用青砖砌的井口，只是井架上只有辘轳，却并无井绳和水桶。
“怎么没有水桶？”她好奇转头，问侯管家。
“这是口枯井。”侯管家道。
“枯井啊。”
沈念儿有些遗憾地道，“走得累了，便在这里歇一会儿吧。”
她在井沿上坐了下来，拢了一下头发。
“啊哟！”突然，她小小一声惊呼。
“怎么了？”静安侯不耐烦道。
他正一肚子没好气，眼见沈念儿又要作妖，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给她。
沈念儿向井底一指：“侯爷，我的耳环不小心掉下去了。能劳烦你派人帮我捞上来吗？”
“不能。”静安侯毫不犹豫地拒绝。
现在他越看沈念儿越不顺眼，要不是顾忌着太后，他都不想让她活着走出自家的后花园。
还替她捞什么耳环，做梦吧！
沈念儿幽幽道：“真的不能吗？这耳环对我真的很重要的。”
“区区一只耳环，本侯赔你便是，要多少银子，一百两够么？”静安侯讽刺道。
这小丫头无非就是想从自己这里再捞点好处，真是眼皮子短浅。
沈念儿摇摇头：“当然不够。这对耳环是太后娘娘亲手赐给我的，是她最喜欢的呢，她还说只要我进宫就要戴这对耳环，如今弄丢了一只，要是让太后娘娘发觉了，她老人家肯定会不高兴的。不过要是静安侯怕麻烦不肯让人帮我打捞，也不要紧，我见了太后娘娘实话实说，相信她老人家也不会怪罪静安侯你的。”
“你……”
静安侯被她差点气炸了肺。
死丫头就知道拿太后出来威胁他，但这一招还真好使！
他知道皇帝最是孝顺太后，太后又极是宠爱沈念儿，要是这丫头真的跑到太后跟前吹自己的耳边风，太后再和皇上这么一说……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吗？
他是世袭的爵位，只想着世世代代能富贵平安，想要做到这一点，肯定不能得罪皇帝啊，否则天颜一个震怒，剥夺了这世袭的爵位，他的子孙还有什么荣华富贵可言。
“马上派人下井，去给沈丫头打捞耳环。”
静安侯忍着怒气吩咐。
侯管家答应了，正准备吩咐人下井打捞，就看到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那声音温和柔婉，虽然是带着质问的语气，听在耳中仍是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一听到这个声音，静安侯就像只炸毛狮子瞬间被捋顺了毛，浑身的怒气也登时收了起来，严肃的五官柔和了。
他回过身来，阴霾的脸色一扫而空，甚至还露出了淡淡笑容。
这还是沈念儿进府，第一次看到他展露笑容。
“夫人，你怎么来了？”静安侯走过去，扶住正款款走过来的一名中年女子。
沈念儿一听就知道是静安侯夫人来了。
她对这位庞氏夫人早有耳闻，毕竟是当年名动一时的第一美人，虽然庞夫人名扬京城的时候她还未出生，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庞夫人的大名。
别人都说静安侯福气好，娶到了第一美人为妻，却还不知足，左纳一个右纳一个，府里全是莺莺燕燕的美人。
他们固然羡慕静安侯享美人福，也不免为庞夫人叫屈，就连第一美人也拢不住静安侯的心，这日子想必过得很是难熬吧。
庞夫人自打嫁了静安侯之后，就一直恪守本份，从来没有她争风吃醋的风评传出去，静安侯的妾室虽多，可家宅安宁，旁人又都夸赞庞夫人心胸宽广，温婉贤良，实在是一代女子的典范。
可沈念儿却不觉得这是什么正面典范。
哪有女子心胸宽广成这样，除非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丈夫。
没有哪个女人会容忍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这庞夫人已经不是女人，而是女神了。
沈念儿抬眸看过去，她一直很好奇这位被所有人视为典范的庞夫人长得什么模样，可是她一直深居简出，就连宫中的宴会都不曾出席，被静安侯养得像一朵静室的娇花，几乎没什么人见过现在的她。
她顿觉眼前一亮。
庞夫人应该年过四旬，可走过来的那位美人儿，肌肤又白又嫩，看模样不过二十多岁，容颜娇美，表情柔和，就像是一弯明月散发了清淡柔和的光芒。
沈念儿见过形形色色的美人儿，可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看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那种。
庞夫人的美并非艳丽夺目，却有如珍珠般柔润生光，让人一见就会打心里产生想要保护她的感觉。
怪不得静安侯府里那么多女人，而庞夫人这么多年来却始终稳居正室夫人的宝座，不是没有道理的。
“见过夫人。”
沈念儿向前一步，对庞夫人行了个礼。
庞夫人柔声道：“你就是沈姑娘吧，不必客气，早就听说过沈姑娘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相见，沈姑娘果然生得极好，怪不得我家孩儿喜欢，非要娶你进门。”
显然，楚玉涛已经把两家的婚事告诉了母亲，而庞夫人对这门亲事也很赞成。
沈念儿只是笑笑，没说话。
她目光在庞夫人脸上转了转，由衷道：“夫人生得真是好看，在夫人面前，我算是什么，萤火哪里能和日月争辉。”
一句话逗得庞夫人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周围的人都觉得连阳光都跟着明媚了。
静安侯更是眼都不眨地瞅着她。
他都记不清有多久没看到自家夫人笑得这般明媚灿烂了，这个沈念儿还真会讨自家夫人欢心。
就冲这一点，他决定等她嫁过来之后，让她多活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