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一命还一命
何皇后都听不下去了。
她吩咐：“疯了，倪嫔疯了，还不堵上她的嘴！任由她在这胡言乱语，脏了皇上的耳朵！”
侍卫们一时情急，没找到堵人的麻核，有人灵机一动，走到湖边捞起一把烂泥，塞进倪嫔的嘴里。
“呕！”
又腥又臭，倪嫔直接被恶心吐了。
六公主本来还呜呜地哭和求饶，这会儿一看，吓得脸都白了，不敢哭也不敢叫。
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了。
就在侍卫们准备把人拖走的时候，突然远处连踹带窜的跑过来一名浑身水淋淋的侍卫，还顶着一脑袋的水草，脚上的靴子也不见了，两只脚上糊满了泥，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也顾不上御前失仪，离得老远就大声叫：
“找到了，找到了！”
张公公赶紧拦在前面，这模样吓到皇上咋办，还咋咋乎乎的。
“叫什么叫，没点规矩，什么东西找到了？”
他没好气道。
那侍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连喘了好几口气，才指着身后的方向道：“找、找到了！小王妃找到了！”
“在哪儿？”张公公眼睛一亮，又觉得奇怪。
小王妃不是掉湖里了吗？怎么会在那个方向呢，就算是被水冲走了，也应该冲到岸边才是。
“就在那边的偏殿里。”
“胡说八道，小王妃怎么可能会在偏殿里，你说谎也不看看自己长了几个脑袋！”张公公更来气了。
那侍卫委屈道：“属下没说谎，小王妃真的在那边偏殿里，我亲眼看见的。”
“那为什么不把人带过来！”张公公气道，“没看到这么多人都在这找？”
他正准备回去向皇上禀报，突然想起一事：“小王妃还活着吧？”
万一那边偏殿的是具尸体，那就玩完喽！
那侍卫连连点头：“活着活着，不过……”
“不过怎样？”张公公刚落下肚去的心又提了起来，一脚踹过去，“快说！”
“不过辰王殿下在旁边守着，属下也没看清楚，小王妃是被辰王殿下的人给救起来的，属下……属下也是，说起来都是属下没用，下湖没多久就被水草缠住了脚，本来以为要淹死了，幸好辰王殿下的护卫过来，把我救了起来，等我醒来发现在偏殿，然后我就赶紧回来报讯了。”那侍卫这才把事情说清楚。
张公公也听明白了，暗叫侥幸，他忙过来向皇帝禀报，说是小王妃找到了，被辰王殿下的人救起来现在安置在偏殿。
“念丫头被景儿给救了？”
皇帝听完，也来不及详问原由，直接向偏殿走去。
听到沈念儿没事，最高兴的人竟然是倪嫔和六公主母女二人，她们甚至兴奋地几乎要叫出来。
太好了，沈念儿还活着！
她们不用被当成杀人凶手打入冷宫了！太好了太好了！
可侍卫们还尽忠职守地执行着皇帝之前的命令，要把她们先押进冷宫。
倪嫔不肯走，塞满了烂泥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拼命挣扎，给六公主一个劲使眼色。
六公主反应慢了好几拍，等她想起来自己的嘴巴没被塞烂泥，才叫出声来：“父皇，父皇，沈念儿没死，我和母亲是冤枉的，您不要把我们打入冷宫啊！真正推沈念儿入水的人，是夏贵嫔！您只要问一问沈念儿，她就会说明真相的！”
“唔唔唔唔唔！”倪嫔用力点着头。
这个女儿总算没傻到家。
皇帝闻言，略一顿足，心想有道理。
虽然念丫头被救，但之前为何落水，是失足还是被人推入水中，都要调查清楚，绝不能放过那个真凶。
他转头吩咐：“把她们三人都带到偏殿。”
这是包括夏贵嫔在内的三人。
张公公马上会意，指使侍卫上前带夏贵嫔去偏殿。
倪嫔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盯着夏贵嫔，要是她能开口，夏贵嫔会被喷死。
“不用绑，我自己会走，我不会逃。”
夏贵嫔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镇定，像是啥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众人心想，这件事一定和她无关，要真是她推人下水，还能这么平静？
所以行凶之人一定就是倪嫔和六公主。
张公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就没坚持让侍卫绑着夏贵嫔，反正皇上也没说绑，只说把人带到就行了。
至于倪嫔和六公主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两人被当成真凶，五花大绑的，一路又拖又拽，除了不敢打骂，什么招都使了。
倪嫔肚子都要气破了，心里恶狠狠地骂：等我洗清了冤枉，看我不整死你们这些没眼珠的狗侍卫！
六公主则是个怂包，平时仗着皇上和太后的宠爱，在宫里耀武扬威的，从来没把这些侍卫们看在眼里，当成人过，现在被欺负了，平时的威风全不见了，脑袋恨不能缩进脖子里。
＊
偏殿。
沈念儿刚洗完一个热水澡，头发还湿漉漉的，一名侍女站在她身后，用干布细细地帮她擦干。
她怔怔地坐着，回想自己落水的那一幕。
湖水淹没了她的人。
真冷。
她没想到湖水这么冷，冷得她差点抽筋，她在水里游动了几下，准备找个地方上岸。
只是她并没有游太远，就发现自己憋不住气了，想探头出水透口气。
就在这时，她看到有条黑影飞速地向她游过来，那人在水里就像游鱼一样，特别的灵活，游到她身边一只手揽在她腰间，带着她飞速划动，没多久就上了岸。
上岸的地方距离她落水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一片芦苇丛遮住了他们的身影，而这时候她落水的消息应该还没传开，湖心亭里只有夏贵嫔一个人，倪嫔正匆匆赶过去。
沈念儿转头看向救了自己的这个人。
眼眸一下子瞪得老大。
南宫景，怎么会是他！
“你……闭上眼睛！”
她压低声音喝道，又惊又气又恼又羞。
因为湿衣服紧紧贴在她身上，而他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那眼神直勾勾地像要把她吃掉一样。
“念儿……”南宫景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到脚步声响，他立刻脱下湿透的外袍，将沈念儿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唔！”
沈念儿刚要挣扎，就被南宫景捂住了嘴，他的手掌大而有力，让她透不过气来。
他把她连头蒙住，连她的发丝都不让暗卫们看到。
“你们继续在这里盯着。”
南宫景吩咐完，就抱着沈念儿大步离开。
离湖心亭没多久有一处纳凉的偏殿，只是这个季节没什么人来，倒是清静。
他让小六去找来宫女，烧了热水让沈念儿沐浴，自己则守在她的床边，寸步不离，看到她像个小兽一样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一脸戒备地盯着自己，觉得可爱又可笑。
“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害你，还救了你。”
他微微含笑，心情很好。
沈念儿却不领他这个情，把头偏向一边，低声说了一句：“多管闲事。”
南宫景脸色一僵，紧紧盯着她。
“你怎么会被人推进水里，你不是会水吗？”他问道。
沈念儿摆明了不想理他：“你出去。”
南宫景生气了。
自己救了她，这丫头不但不领情，还一副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你！”他轻易不发怒，城府甚深。
可却能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就火冒三丈压都压不住。
他气得手直抖。
听到里面两人拌嘴的声音，小六暗叫糟糕，忙进来打圆场：“主子，要不要叫太医来给沈姑娘瞧瞧？”
南宫景咬了下牙：“好。”
“不用了，我没事。”
沈念儿拒绝道。
“小六，把你家主子带出去。”
她也生气，这南宫景有病啊，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他弟妹。
弟妹！
他也不知道避个嫌，还像她没成亲之前那样肆无忌惮地盯着她，刚才落水的时候，差点被他看光光，这事一定要瞒住小傻子，不能让他知道。
她突然有种自己做了对不起小傻子的事的感觉。
南宫景动也不动，脚下像长了钉子。
小六为难，那是他主子啊。
他小声劝道：“主子，您别和沈姑娘斗气，她刚落了水，心情不好，身体也虚，您和她一个小姑娘家生什么气啊。”
主子真是够笨的，平时看着精明万分，一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面前，就变成笨木头了，连哄女孩子都不会。
这时候要嘴甜心细，才能让女孩儿欢喜。
他悄悄递了一杯热茶，塞在南宫景的手里，示意他给沈念儿送过去。
南宫景却拉不下脸来。
自己堂堂王爷，给她一个小丫头倒茶？想得美！
自己救了她，应该她给自己敬茶才是。
小六都快让自家主子给蠢哭了，连使眼色：“主子，以前沈姑娘救过您一次，这次您救了她，也算是报了恩。”
一句话提醒了南宫景。
是的，沈念儿不欠他的，他也不欠她的了。
一命还一命。
沈念儿若有所悟地看了一眼南宫景。
要不是小六提及，她都快忘了自己小时候救过南宫景。
对了，南宫景不是不会水吗？自打落水之后，他就怕极了水，怎么会下水救自己？还有他怎么出现在宫里的，自己刚落水没多久，他就也跳了下来，难不成他一直跟着自己？
她想到就问：“你一直跟着我？”
南宫景不置可否。
“喝杯热茶。”他把茶杯递给她。
她不接，继续问：“回答我的问题。”
“喝茶。”他答非所问。
“南宫景！”
沈念儿很生气。
南宫景也很生气。
他还第一次给姑娘家递茶，她不喝，这么不给他面子。
不行，非要她喝。
他直接捏住她的下巴，将茶喂进她口里，呛得她直接咳了出来。
“主子！”
小六跺跺脚，用手掩住眼睛，觉得自家主子没救了。
沈念儿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主子，水浇好了，先让沈姑娘沐浴更衣吧，再这样裹着湿衣非着了风寒不可。”
小六只好想了个法子来转移一下主子的注意力。
再这样下去，沈姑娘非被主子给折腾死。
南宫景这次没再坚持，他转身就走，走到一半时突然回头，深深看了沈念儿一眼，眼眸幽深幽深的。
沈念儿被他看得寒毛直竖。
这家伙的眼神怎么这么可怕！
沐浴的时候，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她好半天都没暖过来，不是因为身体冷，而是一想到南宫景那个眼神，就觉得寒气从心底往上窜。
偏殿外面，小六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说自家主子。
“主子，您不用在这里守着，这殿前殿外都是咱们的人，不会有人进来伤害沈姑娘的，您这样站在这里，像是……像是……”
像是给沈姑娘守门的。
但这话小六不敢说出来。
南宫景扫他一眼：“没人伤害她？那她怎么会落水的，嗯？”
小六登时答不上来。
“本王让你保护她，你就是这么保护的，嗯？”
南宫景尾音上挑，轻飘飘的。
小六汗流浃背，跪下请罪。
“罢了，这次暂且饶你，下次不可再犯。”
南宫景转头看向殿内，听到里面隐约的水声，想起方才在水里抱住她的情景，心头不禁一热。
她真美。
乌黑的发丝像海藻般在水中舞动，腰如柳肢款款生姿，像极是水中的精灵。
恍惚间他看到了小时候的她救自己出水的情形，只是那时的她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现在的她却成熟而动人。
几缕湿发贴在她纤长的脖颈上，水珠沿着光滑的肌肤往下滚落，看着看着，他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几下。
看到自己目不转睛盯着她，她明显是害羞了，恼羞成怒让自己闭上眼睛，声音又娇又脆，却不知道这样的她更加诱人。
他强行忍住冲动，才没让自己做出过分的举动。
只是静下来，他却在脑海里一遍遍过着刚才欣赏到的美景。
“皇上驾到！”
殿外突然张公公尖细的嗓音，南宫景这才回过神来，理了理衣摆，走到殿门口迎接。
按照他的耳力，这一大群人走过来，他早该听到，只是方才他心神摇曳，直到张公公的声音传来。
“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看了他一眼。
南宫景没有沐浴，只是换了一身干燥的衣服，头发却还未完全擦干，发冠也在落水的时候失落了，看上去和平时整洁得一丝不苟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过皇帝却觉得这样的他更顺眼，更有烟火气了些。
“是你救了念丫头？”皇帝问。
“是儿臣。”南宫景答道。
“很好，你做得不错，念丫头呢？她现在怎样？可是受了惊吓？”皇帝颇为关心。
“回父皇，念儿她没什么大碍，儿臣已经让宫女烧了热水让她驱除风寒。”
念儿？
皇帝对这个称呼有些不满，微微皱眉。
“她现在是少卿的王妃，你应该称她一声九弟妹，以前的称呼就不要再挂在嘴上，不妥。”皇帝说道。
“……是。”南宫景眼底闪过一抹暗沉。
沈念儿收拾停当，便听到外面皇帝说话的声音，她整理了一下，便走出门外。
外面乌压压的全都是人。
“父皇。”她扶着宫女的手过去行礼。
皇帝忙拦住，拉起她仔细打量：“丫头，你没事吧？接到消息的时候，朕都吓住了，好端端地，你怎么掉进了湖里？”
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沈念儿是被人推进湖里的。
因为这是在皇宫，他那些个嫔妃和她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何至于就要她的性命，说不定有可能是她失足落的水。
倪嫔和六公主的心都扑通扑通跳着，期待地看着沈念儿，想听到从她说出“是夏贵嫔推我落水的”这几个字。
夏贵嫔，你死定了！
倪嫔转过眼，狠狠剜了夏贵嫔一眼。
夏贵嫔低头理了理云鬓，完全没在意的样子。
只听沈念儿道：“父皇，请进去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容我慢慢说给你听。”
“好。”
皇帝在湖边站了很久，吹了很长时间的冷风，着急带上火的，这时候一杯热腾腾的香茗入腹，整个人的心情都放轻松了许多。
沈念儿伏在他膝边轻轻给他捶着腿，一边慢慢讲述事情的经过。
“儿臣和小王爷是接到太后娘娘的传召进宫的……”
一句话没说完，张公公就惊讶道：“太后娘娘昨晚上没睡好，宫太医一早就去了给她老人家诊脉，开了安神药，这会儿怕是还在睡呢，出了这样的事都没敢惊动她老人家，她不可能召你们入宫啊。”
皇帝听出了蹊跷，道：“定是有人假传母后懿旨，马上去查！”
“是！”
张公公心想这人胆儿肥了，连太后娘娘的懿旨都敢假冒，查出来非砍掉他脑袋不可。
倪嫔和六公主不约而同地颤抖了一下。
六公主腿肚子发软，身子歪了歪，看着她的侍卫扶了她一把：“站好。”
倪嫔暗暗焦急，心想沈念儿怎么还不赶紧把推她入水的夏贵嫔说出来，这样可以转移一下皇帝的注意力，就不要再追查谁假传的太后懿旨了。
可沈念儿偏偏就不如她的意，继续慢吞吞道：“儿臣和小王爷进了宫之后，就被带到了御花园里，那领路的太监说，父皇和太后在园子里赏花，让我们自己进去，对了，父皇，小王爷呢？”
她左右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