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约是半夜三更,山里起了雾,秋梨摇了摇小菊,“别睡了,好像出事了。”
她跳下箱笼穿上鞋子,快步跑了出去,山里的夜晚很是清冷,秋梨裹紧了领口,声音是山门的方向传来的。
山上毕竟有难民,因此县城里的人家但凡有头有脸的,都是派下人守在外面,陈家也不例外,几个小厮通宵没睡,此刻都站在大棚外,听到声音也不敢离开主家去查看,一个个小声地议论着。
门外倒是挂了好几个灯笼,在雾气里也看不了多远。
棚内突然传来了陈老爷的声音:“水生,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站在门口的水生应了一声,取下一个灯笼就往外走去。
秋梨见大伙儿没人注意她,迅速地将“水之纱”披在肩头,跟在了水生的后面。
夜里的山路难行,好在距离很近,几分钟后就看到了灯笼光照四处摇晃的山门。
走近后,秋梨看到了站在山门口的几个人当中,有季家的小厮。
她的心里一沉,随即发现三个衙役脚底下正踩踩着一个男人,男人动弹不得,嘴里却在大呼小叫:“杀人了杀人了。”
地上有一把带血的匕首,被另一名衙役弯腰拾起。
“闭嘴!”是常书吏的声音,他站在外围。
他看着衙役手里的匕首,扭头问旁边的季家小厮,“你家有人伤了吗?”
小厮摇摇头,“这个人冲进了我们老爷的帐篷,没一会儿就举着匕首跑出来了,嘴里大呼小叫的,像是发了疯,我们老爷受了惊吓,现在小姐在照顾他。”
常书吏捡起地上的匕首,看着上面的血迹说道:“他肯定伤了人,你们都问问,是谁受了伤。”
小厮的声音颤抖,似乎吓得不轻,他指着那个发疯的男人说道:“你看他的身上,他跑出来的时候,身上就有血,是不是他发疯砍了自己……”
几个人将灯笼聚合在一起,那个男人大概是叫累了,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的腰上有伤口。”一个衙役惊呼道,随着他的惊呼,大家看到了男人身体下,有血液浸了出来,将山门前的石头地面染上红色。
另一位衙役抓住他的头发,仔细看着他的脸说道:“这人面生的很,不是我们县的。”
雾气萦绕在众人身侧,大家齐刷刷地打了个冷颤。
男人大口喘着气,突然抽搐了几下,脸色煞白,嘴里“嗬嗬”地想说着什么。
“不好,替他把伤口缚住。”常书吏赶紧吩咐道。
衙役刚取出布条出来,这人就已经不行了。
水生远远地看着,喊了一声:“官爷,发生了什么事情?”
常书吏扭头喊道:“来了个小毛贼,你们散了吧,注意看好自家的财物。”
秋梨此刻已经到了季老爷的帐篷外,透着门帘的缝隙,看到里面有烛光跳动。
季老爷的咳嗽声时不时响起,秋梨听到了季素娘温和的声音:“爹,等你睡着了,我就走,不然我也睡不安稳。”
“咳咳,你坐下说话,咳咳。”季老爷的声音宛如咬着枣核,听得不是很清楚。
秋梨见季素娘没事,这才放缓了心,他们家大棚外面守着好几个家丁,看样子后面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好小团子机灵。”季素娘弯腰摸了摸一路守着她的小团子。
“是小团子咬住了他的裤脚,让他摔了一跤,他的腿瘸了,这才被小厮给追上了。”
“咳咳,那就好好养着它。”季老爷说话越来越吃力。
“我不说话了,爹你快休息。”季素娘担心地说道。
帐篷里安静了下来。
今天的危险应该已经消除了,秋梨这才转身离开。
山门处,那具尸体已经被抬到了墙角,盖了一块破被单,一个衙役坐在旁边守着,其他人都散了。
周围陷入古怪的寂静当中。
秋梨踏着雾气回到了陈家的大棚,她收起了“水之纱”,走到小菊身旁,小菊见她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你看到啥了?”小菊好奇地问道。
“没看到什么,都是雾。”秋梨怕吓到她,扯了个谎,“让让,给我躺一会儿,天还没亮呢。”
山门的下方,衙役打着哈欠,看着周身的雾气,又看了看脚下的死人,暗自骂了一声:“晦气。”
灯笼插在旁边的缝隙里,他靠在椅子上,只觉得头昏昏沉沉地,没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角处偷偷走出来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他猫着腰走到死人的身旁,揭开被单后,取出一个小型的罗盘,罗盘立即逆时针转了起来。
他猛地后退了一步。
雾气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轻笑声,“果然随便试探一下,什么魑魅魍魉都出来了。”
小伙子倏然一惊,看清对方的脸后,冷笑道:“秦沁。”
“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如,我们忘掉以往恩怨,合作吧。”他盯着她提议道。
雾气里走出一名穿着华丽的女人,她的面容富贵,正是郡业县县太爷的夫人秦氏。
“游民,我们俩个人,各凭本事,合作么就不需要了。”秦沁看着他手里的罗盘,眼里露出一丝垂涎。
“都这时候了,还要生嫌隙?”游民没好声气地说道,见秦沁不予理会,他接着问道:“鬼物是你放出来的?”
“不是我,我也是突然感受到鬼气,这才从寺庙里出来的。”秦沁的衣服也是临时换上的,还有几粒纽扣扣的有些歪斜。
“我总觉得我们这次任务不简单,除了我们,其他玩家都没有露面。”
游民一直觉得有些不安,他看着秦沁说道。
“你有怀疑的对象吗?”秦沁试探地问道。
“那几个官家的人,我看就很可疑。”游民说道。
他盯着秦沁的脸突然问道:“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我们可以每个人说一个关键词。”秦沁笑道。
“好,我的关键词就是:童养媳。”游民说道。
秦沁的笑意更甚了,“我的关键词是:丁宝桢!”
游民这才松了口气,他后退了一步,将罗盘收起,“你有我的联络方式,要是你的信息有用,我愿意出高价来买。”
“一样一样,我也能出高价来买。”秦沁说完纵身一跃,几个雀跃之后,人已经消失在山门处。
游民忌惮地看了一眼她离开的方向,随即手一招,一只飞虫从衙役的耳后飞了出来,落在他的手心里,他一个箭步钻进了雾气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