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厄时将至
晚间时分,任斌领着五十名军士离开军营,顺着白天寻来的道路,一路往道观而去。
此次任务极为隐秘,事关楚玄的名声。因此这五十人皆是任斌精挑细选的心腹之人,保证一切万无一失。
道观建于半山腰间。由于正值战事,山道上空无一人,唯有任斌等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踩踏在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任爷,这一路上神神秘秘的,咱们到底是干什么去啊?”一名和任斌处的不错的小校凑到他跟前,低声问道。
任斌反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怒喝道:“不该问的别多问。”
那小校负痛,一边揉了揉脑袋,一边讪笑道:“任爷息怒。你领着咱们来这道观,指定是有任务在身。小的也只是多嘴问问罢了。”
“元帅军令自有元帅的道理。再多嘴就给我滚回去。”
小校被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言语。身后几名军士见了,情不自禁偷笑起来。
众人继续沿着山道往上走,不多时,便来到了道观门前。道观大门紧闭,四周一片死寂。任斌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自己上前敲了敲门。半晌,里面竟毫无动静。
任斌心下暗自惊奇。此时虽是晚间,但总不至于道观内的人都尽数睡下。莫非是这帮道人察觉到什么风声,早就逃之夭夭了?
先前那名小校壮了壮胆子,问道:“任爷,咱们接下来干嘛?”
任斌思索片刻,转头吩咐道:“你等在此原地待命。我去去就来。若有旁人出入,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说罢,任斌施展轻功,飞身跃过了道观的围墙。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
道观内漆黑一片,空无一人。任斌神色一凛,迅速抽出腰间佩剑,小心翼翼地朝着道观深处走去。四周寂静得可怕,偶尔传来的风声令人毛骨悚然。
几滴水渍从空中降下,滴落在他的鼻尖。任斌摸了摸鼻尖,心想那青衣人说的果然不假,今日夜里当真是要下雨了。
他正思忖间,忽然察觉身后似有动静。转过身去,只见身后的袇房外站着一人。仔细看去,依稀认得是白日里的那位青衣人。
那青衣人看向任斌,开口问道:“将军连夜到此,有何贵干呐。”
身后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个人,任斌被吓一跳,他定了定神,收剑归鞘,抱拳道:“奉元帅之命,请先生回营一叙。说有要事相商。”
青衣人哈哈一笑:“哪里是商议什么要事,分明是命你带人来杀我灭口,是也不是?”
任斌脸色一变,“先生何出此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是请我回营,道观外那数十名手持兵刃的军士又作何解释。”
“这……”
话音未落,那青衣人却纵身一跃,消失于茫茫雨夜之中。远处依稀传来一道声音:“回去告诉你家元帅,如今他即大祸临头,厄时将至。若不趁早收手,他日难得善终。”
“先生!先生!”任斌赶忙追上几步,奈何青衣人轻功犹在他之上,眨眼便已不见踪影。
任斌无奈,只能返回道观门口。守在门口的军士们见他回来,忙上前问道:“任爷,情况如何?咱们是否要闯进去?”
任斌脸色阴沉,摇了摇头。“不必了,里面人都走空了。”
众军士听闻,皆面露惊色。这处道观内那么多道士,竟然全都不见了。莫不是早已算定他们会来?
任斌心里记着青衣人适才说的话,无心过问太多。于是一挥手,“事已至此,先回军营复命吧。”
远处的一座山丘上,原本本应离去的青衣人此刻正坐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晃动着双腿,静静的注视着任斌等人下山。见任斌走远了,他松了口气,继而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公子所料果然不差,这长沙王还真是个刻薄寡恩之人。若非早做准备,这观内大小道人岂不是白白因我送了性命。”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清脆婉转,竟是女子之声。
“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向公子禀报了。”说罢,她将手伸向下巴,撕下一张面具来。随手将面具往山下一丢,而后从树上轻盈跳下,借着夜色的掩护,往另一个方向奔去。
…………
亥时三刻,果真下起了大雨。
楚玄独自一人坐于帐内,望着帐外的雨地,眉头紧锁,心事重重。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心里忐忑不安,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胸口就如一团棉花塞着,吐不出按不下,难受得很。
一名小校过来禀报,说是任斌回来了。楚玄闻言,忙命人唤任斌进帐篷。不多时,浑身是雨的任斌进入大帐。他顾不得擦拭身上的雨水,单膝跪地道:“参见元帅。”
“免了免了。”楚玄示意任斌起身,询问道:“事情办的如何?”
任斌面露愧色:“元帅恕罪,属下办事不利,让那人……逃了。”
“逃了?”楚玄蹭的站起身,又问道:“可是你上山时动静太大暴露了?”
任斌摇摇头:“属下一行上山时皆小心翼翼,未曾闹出太大动静。可等到了道观时,道观内却已人去楼空。属下倒是遇见那青衣人,他却留下一句话后便消失了。属下试图追上去,奈何本领不济,这才让他……逃了。”
“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何用!”楚玄一拂衣袖,背过身去。过了半晌,他问道:“他临走前说了什么?”
任斌犹豫片刻,低声道:“他说元帅大祸临头,厄时将至,若不趁早收手,他日难得……难得……”
“说下去。”
“难得善终。”
“混账!”楚玄重重一拍帅案,帅案上的毛笔被震得滚落在地。
任斌跪在一边,默默地低着头,不敢言语。
楚玄在帐内来回踱步,未了冷哼道:“不过是山野村夫在此装神弄鬼罢了。待本帅离开此地后卷土重来,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抓回来。本帅倒要看看,到那时究竟谁难得善终。”
…………
楚玄原本命令两支队伍前去开挖河道,然而众将士在此被困了两月光景,好不容易有求生之机,岂能轻易放弃。于是当日夜里,其余营中军士们得到将官答允,纷纷撸起袖子也加入了进来。工具不够用就用上刀剑枪棒,众人齐心协力,当日夜里便冒雨将河道挖通二十余里,直通平县。
楚玄得知消息后大喜过望,一扫先前的颓废之气。领着众将官深夜渡河。渡到对岸后,将一些累赘工具尽数丢了,众人轻装简行,往平县而去。
次日清晨,北燕的守军见楚军营地里烟火俱无,壮着胆子前去打探一番,察觉楚军已经脱逃后守军大吃一惊,慌忙回去向元帅禀报。
军帐内,听到守军的禀报,元帅非但没惊慌,反而抚掌大笑。“妙哉妙哉,计成矣。”他转过身对着一旁安坐的青年笑道:“凌公子神机妙算,这楚玄果真挖通河道,逃之夭夭了。”
他口中的“凌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从多罗城出走的凌霜。只是一别数月,他竟成了燕军元帅独孤绰身边的参谋。
凌霜气定神闲的抿了口茶,微笑道:“元帅可差人领轻骑前去追上。但万不可与之交战,只需静观其变便可。”
独孤绰闻言,迟疑道:“若是楚玄命人途中埋伏,轻骑前去追击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不妨事。”凌霜说道:“楚玄如今尚未脱险,宛如惊弓之鸟。以他的胆量未必会设下伏兵。充其量派几名探子打探咱们的动向罢了。元帅只需命轻骑追赶,大军从后赶上。据我估计,不出十日,楚军那边必定自乱阵脚。”
独孤绰思忖片刻,点了点头。“便依凌公子所言。来人,传令各将官,升帐!”
凌霜站起身,朝独孤绰躬了躬身。“元帅商议军务,在下不便逗留,先行告退了。”
独孤绰点点头,伸手一张。“公子请。”
出了营帐,帐外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因为昨夜下过一场雨,如今天气也不算闷热,阳光照射在人身上,很是舒适。
营帐外。凌霜的随从阿豪早已等候多时。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帐篷,忽然凌霜眼角余光闪过一抹青色身影,凌霜头也不回说道:“你别指望能吓到我。”
身后那人身形一顿,继而轻哼一声,走到他身侧。“没劲,人家为了帮你可是做了好大的牺牲呢。”
“本来进楚营应该我去,当初是谁觉得好玩,吵着要揽下这活的?现在知道不容易了?”
林长曦朝他吐了吐舌头,摸了摸自己的脸,心疼道:“你给我的那张面具难受死了,贴在脸上根本就不透气。偏偏我还得按照你的吩咐要保持气定神闲的模样。照我说何必大费周章,直接让阿豪过去,怀里揣把匕首把他捅了,简单粗暴。”
阿豪一听,一张脸顿时变得铁青起来。“林先生……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