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凝视着欧文,那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此刻闪着泪光,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温和却坚定:“不,我希望,你的命运并远不止于此。”
“但请原谅我,我并非全知,在一切之后,会发生什么这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知道。但我在乎的并不是这些。”欧文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愤慨,“那种被蒙在鼓里,像个小丑一样被人推着行驶在他们早就铺垫好的路上的感觉,让我窒息。我从不轻易言说,但我的心中却充满了愤怒。”
“有人把我拉了过来,给我的脑袋里灌输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记忆,最后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让我正确的死亡。”
“他自始至终都将人看成工具。那种嘴脸,让人恨不得砍下他的头。”
“哦――梅林啊!”邓布利多无力地说,他似乎在强波自己面对欧文的目光。“你不能指望一个谋划了一千六百多年的巫师还抱有怜悯之心。这对他来说可能是一种奢侈。况且――他也遭受过许多生离死别,与亲人,与朋友。”
“我很了解这种感受。”
“你应该知道我妹妹的秘密,知道那些麻瓜做的事情,知道她变成了什么样子。你知道我可怜的父亲为了给她报仇,结果付出了代价,惨死在阿兹卡班。你知道我母亲为了照顾阿利安娜舍弃了自己的生命。”
“年轻的我怨恨这一切,欧文。”邓布利多的讲述坦率而平静。此刻他的目光掠过欧文的头顶,望向远处。
“而梅林,他见证了一个王朝的陨落。圆盘骑士的崩溃。他的痛苦比我强大万倍。”
“他的选择,我很能理解。”
“我只是有些怨恨。”欧文同样眺望远处,“他自作聪明的安排令人厌恶。”
“呼――”他深吸一口气,心底的躁动顷刻间就平复了下去。
有些事情,他愿意去做和被人强赶着去做,这是两回事。
梅林不该剥夺人选择的权力。
那是尊严的象征。
远处,英灵们与黑暗中的恶意还在搏斗。
双方相互拉扯,一时半会竟有相持的态势。
“这座神授塔是怎么回事?”欧文开口询问道。
他自己其实知道秘密。
那些古代能人志士残存的记忆可都还在他脑海中。
但那些记忆太过杂乱和无序,此处又太过危险,他自然无法静下心去翻阅。
但欧文知道邓布利多肯定是看过那些记忆。
而且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他来过三次。
“这是座毁坏的神授塔。”老校长说。
“毁坏?”
“是的――”邓布利多解释道:“它原本的位置应该是阿兹卡班。但数千年前,神授塔再也无法束缚其中外神的本质。之后这部分力量逸散了出来,当时的继承人花费很大的力气,将这部分力量驱逐到了另一个世界。然后建立了连接站。”
“另一世界?”欧文抬头看向四周。
难道此时自己竟然身处另一个世界吗?
“倒是称不上一个世界。这里没有那么大。”邓布利多伸出手指了指小岛的边际,“那就是世界的边际,大小就是你所看到的这座小岛。”
“周围的黑暗是那部分力量不断地蚕食,想要回到我们的世界而造成的。”
“比起神授塔,这个世界几乎没什么防御。所以那位继承人才会建立连接站,因为他需要有人每隔一段时间抵挡黑暗的蔓延。”
“这里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外神的力量还会不断增长?难道不应该是逐渐消散吗?”欧文皱着眉头问道,这平白无故的魔力增长,算什么?永动机吗?
“不。”邓布利多看向他,“还记得我刚刚说原本这座神授塔的位置是现在的阿兹卡班吗?
摄魂怪就是外神制造出来的怪物,它抽取的灵魂都会汇聚给外神。从而令其魔力不断增长。”
“难道这么多年就没有人尝试消灭摄魂怪?”
“当然有。”邓布利多肯定道:“但这很困难。首先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强大的实力。普通巫师的守护神咒对付一两只摄魂怪自然没有问题,但一旦来到阿兹卡班,在周围成千上万只摄魂怪的影响下,哪怕是我也无法与其对抗,只能勉强保护自己。
在魔法部没有与阿兹卡班达成合作之前。巫师议会曾多次想要组织人手彻底消灭摄魂怪。但每次都铩羽而归,而且还平白无故死了许多人。长久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况且阿兹卡班的地底深处,那制造出摄魂怪的黑暗深处,肯定有外神留下的手段。继承人对付起来都有难度,普通人怕是没有一点战胜的可能。
久而久之,后来的继承人也就失去有关摄魂怪的真相了。”
“等等――您刚刚说阿兹卡班有外神留下的东西.”欧文突然想起来,火焰杯时,伏地魔将自己复活的场地选在了阿兹卡班。
当时他只是认为,对方是灯下黑,没人会想到他会躲在阿兹卡班。就像典狱长绝不会想到逃走的犯人改头换面装成狱警躲在了另一座监狱里。
这是思维惯性。
现在欧文才意识到,伏地魔之所以选择阿兹卡班绝不仅仅是灯下黑那么简单,他同样是为了外神的力量。
“恐怕那部分力量已经被汤姆拿走了。”邓布利多淡淡道。
“看起来,确实如此。”欧文缓缓点头,这几乎是肯定的。
“现在我该做些什么?”他又接着问道。
“等待。”
“等待?”
“是的。片刻后由你出手击败周围的黑暗。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因为黑暗会被这些英魂们消耗许多。”
“这是最后一份外神留在这个世界的力量。在那之后就是该面对伏地魔的决战了。”
“决战.”欧文呢喃道。
目光看向远方。
手中魔杖不由的握得更紧了些。
――――
哈利本想立刻就前往戈德里克山谷。但赫敏另有主张。
她相信伏地魔会料想到哈利会去父母逝世的地方凭吊,因此她建议哈利在戈德里克山谷外观察几天然后再过去。
所以哈利和金妮两人并未立刻进入山谷,而是在外面准备了整整一个星期――直到万圣节彻底结束。
他们准备了一些复方汤剂,然后从山谷路上的麻瓜居民身上弄了些头发,伪装了身份后,才进入山谷。
哈利变成了一位秃顶的中年麻瓜。
金妮变成了他那瘦瘦小小有点像老鼠的妻子。
他们穿的严严实实,魔杖就藏在袖子里,做好一切准备。
随后幻影移形进入了山谷。
冰冷的空气像针扎在面颊上,沿途经过更多的房子,任何一座都可能是詹姆和莉莉曾经住过的。
哈利望着那些积雪的前门、屋顶和门廊,自问是否还能记起一二,虽然内心深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自己那是才一岁,就永远的离开了这里。他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那所房子,不知道被施了赤胆忠心咒的人死掉后会发生什么情况。
小巷向左一拐,村子的中心――一个小广场呈现在他们面前。
广场中央有一个战争纪念碑状的建筑,半掩在风中的冷杉树后面,周围张挂着彩灯。这里有几家店铺,一个邮局、一家酒吧,还有一个小教堂,彩绘玻璃在广场对面放射着珠宝般的光辉。
这里的雪都压实了。
被人踩了一天的地方硬邦邦、滑溜溜的。村民们在他们面前交叉往来,被街灯短暂地照亮。酒吧门开关时传出片断的笑声和流行音乐声。
“哈利,快看!”金妮指着纪念碑。
在他们走过时,它起了变化。
它不再是一块刻满名字的方尖石碑,而是变成三个人的雕像:一个头发蓬乱、戴着眼镜的男人,一个长头发、容貌美丽善良的女人,还有一个坐在妈妈怀中的男婴。雪花落在他们三人的头顶,像松软的白绒帽。
哈利走到近前,凝望着他父母的面庞。他从没想过会有一座雕塑……多奇怪,看到石刻的自己,一个快乐的婴儿,头上没有伤疤……
“走吧。”瞻仰够了之后,哈利说道。
两人继续朝教堂走去,当他们离开后,雕像又变成战争纪念碑。
教堂的大门紧闭,有一条小路通向后面的墓地。隐隐约约之间,能看到那里放置着很多墓碑。
慕地人口有一扇窄门。金妮尽可能轻地推开它,两人钻了进去。通向教堂门口的小径滑溜溜的,两边积雪很深,未经踩踏。他们从雪地上穿过去,小心地贴着明亮窗户下的阴影绕向屋后,身后留下深深的沟印。
教堂后面,一排排积雪的墓碑伫立在浅蓝色的银上,耀眼的红色金色和绿色光斑点缀其间,是彩绘玻璃在雪地上的投影。哈利手在衣袋里握紧魔杖,朝最近的墓碑走去。
“他们在什么地方。”金妮小声的问道。
为了隐藏,他们不敢大张旗鼓的施咒。
周围灰蒙蒙的,能见度很低,这里的墓碑数量足有上千个之多,找起来的确不容易。
“我们分开找找。”哈利建议道。
随后两人各自前往墓地深处,一边弯腰细看古老墓碑上的铭文,时而向周围黑暗中张望,确定没有旁人。
墓碑上有很多古老巫师家族的姓氏。其中,有不少都是在魔法史上出现的着名巫师姓氏。此外,还有很多都是普通的麻瓜。由此可知道这座小镇是巫师和麻瓜混居的。
金妮一个接着一个看了下去,直到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哈利,快看。”她将哈利叫过来。
指着一块黑乎乎的碑石,青苔斑驳的花岗石上,刻着坎德拉邓布利多,生卒日期底下是其女儿阿利安娜。还有一句格言:珍宝在何处,心也在何处。
“这是邓布利多的母亲和妹妹。”哈利心里猛地收缩一下。他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深,因为不久之前丽塔斯基特的那本传奇巫师传记终于发售了最后一册。
里面记载了许多隐秘。
他也买了本,主要是想看看丽塔斯基特怎么写自己。她对最新一册有关邓布利多的生平一直写到了去年。
书中单独列出了一个章节来写他和赫敏以及霍格沃茨其他小巫师。
都不是什么好话。
书里丽塔斯基特把邓布利多描绘成一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培养他们是为了攫取更伟大的利益。
总之他只粗浅的看了一篇就把那本书丢到不知什么角落去了。
“旁边还有一个姓艾博,说不定是这是汉娜失散的亲戚!”
“或许吧。”哈利摇了摇头,目光从邓布利多母亲和妹妹的墓碑上抽离。
“我没听汉娜说他们家曾住在戈德里克山谷。”金妮呢喃着,然后走向下一排墓碑。
然后没走出几步。
就在与坎德拉和阿利安娜只隔了两排位置,一个白色大理石的墓碑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哈利死死地望着墓碑上面的文字,那些字似乎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不用跪下,甚至不用走得很近,就能看清上面的铭文。
詹姆波特,生于1960年3月27日,卒于1981年10月31日。
莉莉波特,生于1960年1月30日,卒于1981年10月31日。
下面的铭文是: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
哈利慢慢地读着这些文字,仿佛只有一次机会读懂它们的含义,他把最后一行念了出来,“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句话没有说完,因为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出现。在那一瞬间,他联想到了伏地魔。
这似乎是他的想法!
征服死亡,就像他给他的组织取名叫做‘食死徒’。
“这不是食死徒们的想法吗?”哈利说。
“哈利。”金妮解释道:“那是生命超越死亡,虽死犹生的意思。许多强大的巫师生前都会选择这句话作为自己的墓碑上的铭文。就像邓布利多经常说的,死亡是下一场伟大的冒险。”
“是吗?”哈利定了定神。
目光落在墓碑后的土地上。
死亡是伟大的冒险
死亡是伟大的冒险
他的心底念叨着这句话,想着自己父母腐烂的尸骸躺在泥土和石头下面,冷冰冰的,没有知觉。突然一股悲伤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