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冒险。什么征服。什么超越。
死亡就是死亡。
死掉之后就再也听不到,看不到,不再说话,任凭土地将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吞噬殆尽。
哪怕他们最爱,最关心的儿子现在就站在距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突然间哈利觉得这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活着是为了死去,因为他们总会死去。
那些关心他的,爱的他,在乎他的终究会和土地作伴。
“哈利——”金妮注意到哈利的异常。
她看见哈利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可表情却僵持着,像是生了病。
她连忙伸出手握紧哈利的手,靠得近了些。
希望这温暖能驱散严寒。
“对不起。”哈利惊醒道。
也不知他是在向自己的父母道歉,还是在给金妮。
金妮又拉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他不能看她,但用力回握着,深深地大口吸进冰冷的空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他应该带点什么东西给他们的。
他准备了许多,但都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却忘记了最重要的。
墓地上的植物光秃秃的,结了冰。金妮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大束茉莉花。
比起粗心大意的男孩,她细心的多。
况且韦斯莱家是个庞大的家族,每年要去给亲人们扫墓的几乎很多。金妮自然知道该带上什么,哈利却不曾有过这样的经验。
哈利凝神看向金妮,然后说“谢谢!”
接过女孩的花,将其摆在父母的坟前。
然后,他再也无法多待一会了,这里实在是太让人悲伤了。
就这样,他们默默地转过身离开了,经过邓布利多的母亲和妹妹的墓地,朝黑暗的教堂和视线之外的窄门走去,走的是那样慢。
“哈利,停下。”
“怎么了?”
他们刚刚走出墓园,金妮就连忙拉住了哈利。
比起哈利沉寂于悲伤之中无法自拔,而导致对外界的关注度降低,她可是一点也没有放松。
“有人在那,有人在看着我们。”他们一动不动的站着,搂在一起,盯着黑森森的墓地边缘。哈利什么也没看见。
“你确定?”
“我确定,在灌木丛旁边——”金妮悄悄的甩了甩衣袖,魔杖自然掉进了她的手中。
“别冲动。”哈利连忙说:“我们现在是麻瓜。”
“对方可能是在确认身份。但如果是食死徒的话不该这么的磨叽,他们会直接动手。”
“我们小心的离开,不要有任何奇怪的举动。”哈利说,“去那边,那个小巷,只要能避开他们的视线,我们可以穿上隐身衣。”
说罢,哈利拉着金妮走上了一条黑暗的街道。
两人不住地回头看着,在走进街道的瞬间,哈利就取出了隐身衣飞快的披上。
接着快步的朝着村子外跑去。
哈利能看见房子消失,小街又转为旷野的地方。
他们的步子快到不敢再快,进过了更多灯光闪烁的窗口。
“他们有追来吗?”哈利喘着气问道。
“好像没有。”金妮不时的向后张望没有看见有人跟来,“或许他们不是为了我们而来。”
“不是为了我们?那还能是谁?”
“也许——也许——”金妮的脑袋里闪过一个名字,可那个名字却像是流星般,怎么也抓不住。
如果赫敏在这里,肯定能猜到食死徒们的目的吧。
金妮如是想着。
然后莫名的有些生气,生自己的气。
猛然间那个名字变得清晰。金妮立刻脱口而出:“巴希达·巴沙特,他们可能是为了巴希达·巴沙特。”
“巴希达·巴沙特?那位魔法史专家?”哈利念叨着,随后也想明白了。
“巴希达·巴沙特是格林德沃在世的唯一亲人。食死徒们是想抓住巴希达·巴沙特用以要挟他。”
“没错!”金妮点点头。“巴希达·巴沙特就住在戈德里克山谷。”
“她和我们家是邻居。”哈利补充道。
“我们得快点找到巴希达·巴沙特的房子,然后警告她赶快离开。”
哈利焦急的说。
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
赤胆忠心咒一定是随詹姆和莉莉之死而失效了,在海格把哈利从废墟中抱走后的十六年中,树篱已经长得乱七八糟,瓦砾埋藏在齐腰深的荒草间。
房子的大部分还立在那,完全覆在沉黑的常春藤和泥沙之下,顶层房间右侧被炸毁了,哈利想那一定就是咒语弹回的地方。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曾经自己家的房门前。
他瞻仰着这座废墟,从前它想必和两边的房子一样。
然后,哈利伸出手,抓住了那锈得厉害的铁门,他不想把它打开,只想握住房子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一块木牌从地上升起。它从杂乱的荨麻和野草中钻出,就像某种奇异的、迅速长大的花朵。牌子上的金字写道:
1981年10月31日,莉莉和詹姆·波特在这里牺牲。
他们的儿子哈利是唯一一位中了杀戮咒而幸存的巫师。
这所麻瓜看不见的房屋被原样保留,以此废墟纪念波特夫妇,并警示造成他们家破人亡的暴力。
在这些工整的字迹旁边,写满各种题字。都是来瞻仰“大难不死的男孩”死里逃生之处的巫师写上去的。有的用永不褪色的墨水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有的在木牌上刻下名字的首字母,还有的写了留言。最近的那些在十六年的魔法涂鸦上闪闪发亮,内容大致相同。
——祝你好运,哈利,无论你在哪里。
——希望你能读到,哈利,我们都支持你!
——哈利·波特万岁!
“太张扬了。”金妮说:“尤其是现在。”
“我觉得不错。”哈利朝她笑了笑。
“我”说着,哈利脑袋一撇。然后顿住了。
在他的目光之中,远处,一个裹着严严实实的人影从小街上蹒跚走来,被远处广场的灯光映出黑色的轮廓。
虽然很难判断,但哈利觉得那是个女人。
她走的很慢也许是怕在雪地上滑倒。
那佝偻的身子。臃肿的体态,蹒跚的步伐,都给人以年纪很老的印象。
哈利等着看她会不会拐进路旁哪所小房子里,但又本能地知道不会。最后,她在几米远外停住了,就那样站在冰冻的街道中央,面朝着他们。
不需要金妮掐他的胳膊,这女人是麻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她站在那儿凝视着一座非巫师完全看不见的房子。但就算她是女巫也够怪的在这么寒冷的夜晚跑出来,就为看一座老屋的废墟。而且,按照魔法常规来说,她应该根本就看不到他和金妮。
哈利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好像她知道他们在这儿,而且知道他们是谁。正当他得出这一令人不安的结论时,那女人举起一只戴手套的手,招了一下。
金妮在隐形衣下向哈利靠了靠,手臂紧贴着他的手臂。
“她怎么知道?”
他摇摇头。那女人又更起劲地招了招手。哈利能想出许多理由不听从这召唤,但双方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对视时,他对她身份的猜测越来越强烈了。
说真的这有些诡异。
他刚刚才说巴希达·巴沙特是自家的邻居,就冒出一个符合预期的老妇人。
而且对方似乎能看透自己。
明明他身上还披着隐身衣。
难道——是邓布利多提前安排的?
哈利不由的想到,那位神秘强大的校长,他总是将所有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超出他的预期。
而且考虑到格林德沃与校长之间的关系,他安排巴希达·巴沙特在这里等着自己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终于哈利说话了。
金妮被吓了一跳。
“你是巴希达·巴沙特吗?”
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点了点头,又招了招手。
“别去。”金妮说。
两人在隐身衣下对视了一眼。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那边那个老妇人有些古怪。
可魔法世界里,有些古怪的巫师又很正常,毕竟他们两个都没有见过巴希达·巴沙特。
“放心我们有准备好的门钥匙。”哈利拍了拍自己的腰间的口袋,然后默默的将魔杖取出握在了手上。
“况且,如果那真的是巴希达·巴沙特怎么办,我们得救她。”
“可——”金妮还想说些什么,若是她和罗恩来着,她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但身旁的是哈利。她不想看见哈利受伤,也不想失去他。
哈利拉着金妮朝着那个女人走去。
老妇人立刻转身。
蹒跚地沿着来路往回走,经过几个房子之后。拐到了一个门口。
他们两个就跟着老妇人,跟着她走入小径,穿过一个几乎跟刚才那个一样荒芜的花园。
她拿着钥匙在前门上摸索了一会儿,打开了门,退到了一旁,让他们进去。像是羊入虎口。
哈利和金妮侧身进了门,脱下隐形衣。
他站到巴希达·巴沙特的近旁,发现她是那么矮小,老得都佝偻了,刚刚到他胸口。她关上门,青紫带斑的指节衬在剥落的油漆上,然后转身注视着哈利的面庞,眼睛深陷在透明的皮肤皱褶中,里面是厚厚的白内障。她的脸上布满断断续续的血管和老人斑。
他怀疑老太太能不能看得清,就算能,也只会看见他冒充的那个秃顶麻瓜。
陈年的霉味、灰尘味、脏衣服味和变质食品味更加浓烈了,她解开霉蛀的黑头巾,露出一个白发稀疏、头皮清晰可见的脑袋。
“巴希达女士。”哈利又问。
她再次点了点头。
哈利看着她缓缓从衣袖里取出魔杖。然后在门上施了什么咒。
接着转身走入客厅里。
“哈利。我们好像.”金妮的心一阵狂跳,一种危险感直冲脑门。
她多想立刻逃走。
哈利也紧紧的握住魔杖。他将金妮护在身后,两人贴着墙,缓缓的向前挪动脚步。
客厅不大,堆满了灰尘。
寒冷的天,壁炉也没有生火。
巴希达·巴沙特没有停在客厅,而是走进了客厅后的一条走廊尽头,哪里有个门,里面或许是厨房,或是其他什么地方。
哈利有些慌,他将腰间的口袋递给金妮,让她把那个门钥匙拿出来。一旦有任何意外,他们就立刻逃走。
“哈利,瞧瞧这里。”金妮小声的说。
她指着的方向是客厅右侧的一扇门,那扇门正对着前往二楼的楼梯。
与其他地方不同,这扇门的门缝传来丝丝的光亮。
“小心点。”哈利说。
然后金妮挥动魔杖,“阿拉霍洞开——”
魔杖射出一道灰色的魔咒,只听‘咔哒’一声,上锁的方面便被打开。
“呼——”金妮深呼吸一口气,出汗的右手紧紧握着魔杖,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
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里面隐藏的秘密顿时暴露在两人面前。
“天呐!”
房间里有四个人,三男一女。看着十分年轻大约也就是二十多次。
他们的皮肤是灰色,跪在地上,浑身被黑色的锁链紧紧约束着。身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口。
地上也满是各种瓶瓶罐罐和利器。
想来这些人曾经备受折磨。
“梅林的胡子!”金妮瞳孔紧缩,一颗心沉到了胃里。
她的牙齿发寒。
惊恐的回头看向哈利。
哈利此刻也与金妮差不多的震惊。
现在可以确信这个巴希达·巴沙特绝对不是本人,她是其他人假扮的,很可能是食死徒。
瞧着房间里可怜的四位巫师,哈利怒从心来。
无耻的食死徒杀死了巴希达·巴沙特假冒了她的身份,呆在这里静等其他人送上门来。
而自己不也傻乎乎的进来了吗?
“吱呀——”
忽然一声细微的开门声响起。
哈利紧绷的四肢猛然转身。
在看到假巴希达·巴沙特的瞬间他的手臂下意识的挥动,几乎是本能的甩出一道魔咒。
“除你武器!”
红色的魔咒呼啸而过。
不偏不倚径直击中了巴希达·巴沙特。
她手上的魔杖顿时飞了出去。
“告诉我,你是谁——”
哈利厉声道,眼神狠辣。
“是不是神秘人派伱来的。你把真正的巴希达·巴沙特怎么了?”
“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