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一起,场面立时失控,众人将乔峰团团围住,手段尽施,兵器暗器、拳掌腿劲,都往乔峰身上招呼。乔峰此刻酒意上涌,兼且听得赵枫乐音激昂,只觉心潮澎湃,内里鼓荡,汹涌而出,双手起处,轻者伤筋动骨、口吐鲜血,重者直接重伤,倒地不起。
乔峰各种招式信手拈来,或拍或抓,或拦或架,无不随意,最后竟然使起江湖上四处流传的太祖长拳来,招式既潇洒大方已极,劲力更是刚中有柔,柔中有刚,武林高手毕生所盼望达到的拳术完美之境,表露无遗。丐帮、少林以及所有与会的江湖豪杰,心中都不由赞叹,只是如今时机不对,不好说出口来。
战到酣处,乔峰便高呼出声,其声如雷霆,震耳欲聋。
却说少林玄难见乔峰大展神威,喊声佛号,加入战团,出手与乔峰一般,也是太祖长拳。围攻乔峰的人见玄难动手,纷纷后退,留出空间来。
但见乔峰和玄难只拆得七八招,高下已判。他二人所使的拳招,都是一般的平平无奇,但乔峰每一招都是慢了一步,任由玄难先发。玄难一出招,乔峰跟着递招,也不知是由于他年轻力壮,还是行动加倍的迅捷,每一招都是后发先至。这“太祖长拳”本身拳招只有六十四招,但每一招都是相互克制,乔峰看准了对方的拳招,然后出一招恰好克制的拳法,玄难焉得不败?这道理谁都明白,可是要做到“后发先至”四字,尤其是对敌玄难等这大高手,众人若非今日亲眼得见,以往连想也从未想到过。
玄寂见玄难转瞬间便到生死关头,更不打话,嗤的一指,点向乔峰的“璇玑穴”,使的是少林派的点穴绝技“天竺佛指”。
“‘天竺佛指’果然不凡,只是……以天竺胡人的武功对付使大宋武学的契丹人,不知玄寂大师是想胜还是想败?又如何说法。”赵枫开口说话时,手指不停,乐声依旧,院中大战正酣,喊杀声不绝,但赵枫的乐音和话,却清晰地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众人听见这话,心中却是一动,暗想是否是真的非杀乔峰不可,而且看乔峰大发神威,众人心中都有怯意,有些人已经开始往后退去。
“契丹狗贼,人人得而诛之,岂能在意手段?你身为堂堂汉人,竟然相助敌人,我便来会会你!”院中一人朗声大叫一声,飞身杀向赵枫。
赵枫眼神一凝,手指在琴上一拂,一道气劲瞬间便斩在那人肩头,那人一声惨叫,倒飞了回去,跌落在人群中,砸倒三个反应不及的人,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赵枫这一手,除了寥寥几人之外,竟没人看出他是如何出的手,登时又有数人飞身而起,却见赵枫手指连挥,半空中的几人便如先前那人一般,直接摔落在地,肩头一道血口,鲜血四溢,生死不知。
这一下,再没人敢上去,毕竟赵枫的手段太过诡异,完全无影无形,而且赵枫并没有真的相助乔峰,他又是汉人,找他拼命,并没有多大意义。
院中,玄难、玄寂以二敌一,兀自遮拦多而进攻少。玄难见自己所使的拳法每一招都受敌人克制,缚手缚脚,半点施展不得,待得玄寂上来夹攻,当下拳法一变,换作了少林派的“罗汉拳”。
乔峰冷笑道:“你这也是来自天竺的胡人武术。且看是你胡人的功夫厉害,还是我大宋的本事了得?”说话之间,“太祖长拳”呼呼呼的击出。
众人听得这话,心中又是一阵失落,直感觉很不是滋味。
见少林两位高僧联手,尚且不是乔峰对手,赵钱孙大叫道:“管他使什么拳法,此人杀父、杀母、杀师父,就该毙了!大伙儿上啊!”飞身加入战团,谭公谭婆、丐帮众长老、单正父子等人纷纷上前,数十人此起彼落,宛如车轮战一般。
乔峰挥拳拆格,朗声说道:“你们说我是契丹人,那么乔三槐老公公和老婆婆,便不是我的父母了。莫说这两位老人家我生平敬爱有加,绝无加害之意,就算是我杀的,又怎能加我‘杀父、杀母’的罪名?玄苦大师是我受业恩师,少林派倘若承认玄苦大师是我师父,乔某便算是少林弟子,各位这等围攻一个少林弟子,所为何来?”
玄寂哼了一声,说道:“强辞夺理,居然也能自圆其说。”
乔峰说道:“若能自圆其说,那就不是强辞夺理了。你们如不当我是少林弟子,那么这‘杀师’二字罪名,便加不到我的头上。常言道得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想杀我,光明磊落的出手便了,何必加上许多不能自圆其说、强辞夺理的罪名?”他口中侃侃道来,手上却丝毫不停,拳打单叔山、脚踢赵钱孙、肘撞未见其貌的青衣大汉、掌击不知姓名的白须老者,说话之间,连续打倒了四人。他知道这些人都非奸恶之辈,是以手上始终留有余地,被他击倒的已有十七八人,却不曾伤了一人性命。至于丐帮兄弟,却碰也不碰,徐长老攻到身前,他便即闪身避开。
却说乔峰心中也在暗自思量,今日人太多,若是一直缠斗下去,自己必然力竭,到时候便只能任人宰割,所以必须寻机会抽身,才能全身而退。
赵钱孙被乔峰打倒在地,动弹不得,但此刻身在场外,倒看得更加清楚,见乔峰有了退意,大声道:“大家出力缠住他,这万恶不赦的狗杂种想要逃走!”
乔峰听见赵钱孙辱骂,不禁怒意勃发,喝道:“狗杂种第一个拿你来开杀戒!”运功于臂,一招劈空掌向他直击过去。
玄难和玄寂齐呼:“不好!”两人各出右掌,要同时接了乔峰这一掌,相救赵钱孙的性命。
蓦地里半空中人影一闪,一个人“啊”的一声长声惨呼,前心受了玄难、玄寂二人的掌力,后背被乔峰的劈空掌击中,三股凌厉之极的力道前后夹击,登时打得他肋骨寸断,脏腑碎裂,口中鲜血狂喷,犹如一滩软泥般委顿在地。
这一下不仅玄难、玄寂大吃一惊,就连乔峰也颇出意料之外。此人正是快刀祁六,先前被乔峰击飞挂在横梁上,却在此刻落将下来,刚好落在三人各以全力拍出的掌力之间,便如两块大铁板的巨力前后挤将拢来,如何不送了他的性命?
玄难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乔峰,你作了好大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