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无崖子才回过神来,轻声道:“收起来吧!”
见赵枫小心将画卷收起来,无崖子又开口道:“枫儿,你知道这幅画吗?”
赵枫点点头,道:“弟子知道。”
这下该轮到无崖子惊讶了,他没想到赵枫会是这个答案,问道:“哦?从何得知?”
赵枫将脸上眼泪擦干,定了定神,道:“弟子不瞒师父,其实弟子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无崖子皱眉道:“此言何解?”
赵枫轻呼了一口气道:“师父可知,弟子自武功有成,大小十余战,却从来没有伤人性命?”
无崖子轻轻点头,道:“你心善,不伤人性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赵枫却摇摇头,道:“其实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弟子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弟子来自九百多年后,而这个世界,是我们那个时代一个文坛巨匠,也就是儒学大师所写出来的故事。”
无崖子皱着眉,浑浊的双眼中,皆是思索之色。
赵枫又道:“在我们的时代,没有武功,杀人是违反法律的,接受了那个时代十几年的教育,我很难下得去手杀人,就算是丁春秋,要不是因为师父,我也不会折断他全身筋骨,而最后他也是死在自己身体里的剧毒之下,不是弟子杀的。”
无崖子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眼,恍然道:“原来如此!”随即又道,“你说这个世界是一个……文坛巨匠些的故事?能不能跟我说说?”
赵枫点点头,道:“在那个故事里,师父被丁春秋暗算后,就一直在大师兄的照顾下等待有缘人来继承自己的衣钵,为自己报仇,可是一直都没有等到,后来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便让大师兄摆下珍珑棋局,广邀天下豪杰,来聋哑谷对弈。而破掉棋局的,并不是什么青年俊杰,而是一个少林寺的相貌平庸的小和尚,因为想着救人,胡乱下了一子,将棋局破了。师父将毕生功力都传给了他,还将这幅画交给他,让他去大理找李师叔,可是他一心想着回少林寺,并没有去。而大师兄因为中了丁春秋的‘三笑逍遥散’,当天便去世了。后来小和尚机缘巧合下救下了散功的大师伯天山童姥,学会了天山六阳掌和天山折梅手等逍遥派绝学,可是因为不是李师叔的对手,带着大师伯四处躲避李师叔的追杀,最后逃到西夏皇宫的冰窖中。在大师伯即将恢复功力的时候,李师叔找到了他们,一场大战,大师伯和李师叔的功力全被小和尚无法控制的北冥神功吸了去,两人同归于尽。后来小和尚出手击败丁春秋,却也没有杀他,只是将其囚禁于少林寺,日日听众高僧诵读佛经。”
赵枫没有说其他的事情,而是将与无崖子相关的事情大概讲了一下,无崖子听得唏嘘不已,一直摇头叹息,又问道:“大师姐和秋水师妹为何会反目成仇呢?”
“这……”赵枫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不过想到无崖子即将逝去,也就不打算瞒着他,直接道:“因为两人都疑心师父喜欢对方,所以李师叔在大师伯练功的关键时刻打扰,使得大师伯走火入魔,真气走入岔道,伤了身体,一生只能以女童之身示人。后来李师叔在师父离开无量山后,嫁给了西夏皇帝,大师伯趁李师叔生产之际,划花了李师叔的脸,后来两人便成了死仇,不死不休。”
无崖子又叹了口气,脸上都是痛苦之色,道:“原来大师姐走火入魔的真相竟然是这样,难怪当年我没有查到丝毫线索,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
赵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无崖子长舒了一口气,缓缓道:“枫儿,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希望你能够保护好你大师伯,最好能够化解他们师姐妹的仇恨,告诉她们,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她们,让她们不要再怨恨对方了。”
停了一下,无崖子又道:“枫儿,在那个故事里,我是什么时候死的?”
赵枫摸摸算了一下时间,道:“也是今年,不过提前了几个月。”
无崖子笑道:“看来是天意如此,让我遇上了你,亲眼看见丁春秋这逆徒死,便要我提前几个月啊!”
赵枫听见这话,忙道:“师父……”
无崖子直接打断赵枫的话,道:“枫儿,因果循环,不只是佛家才会看重,我道家同样看重因果,你的出现,让那小和尚失去了机缘,你当想办法弥补,以全因果,以后也当注意,有些因果,今早了断,不可不慎重啊!”
赵枫听罢,只能点头应是,至于听进去多少,却不知道了。
无崖子摇摇头,道:“好了,你出去吧!让青萝和语嫣进来。”
赵枫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才躬身出去了。
李青萝和王语嫣进去后,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盏茶时间,王语嫣泪眼朦胧地出来,说无崖子已经仙去了,聋哑谷中,一片哭声……
赵枫作为逍遥派掌门,又是无崖子的关门弟子,待情绪稍定,便开始为无崖子举行葬礼。
葬礼很简单,并不热闹,只有寥寥几个逍遥派门人,除此之外,没有邀请任何人来参加,显得有些冷清。仪式也很简单,三天,便下葬了,葬在了擂鼓山主峰的山顶。这些都是李青萝转达的无崖子的要求。
守孝之事,应无崖子遗愿,也只有一个月,除了段誉应段正淳的招呼,提前回大理,其他人都没有出谷。
深秋,八月底,秋意正浓,正是收获的季节,北方已经开始有些寒冷了。此时赵枫却不得不动身了,若是晚了,说不定天山童姥就真的要死在乌老大等人或者李秋水手里了。
赵枫没有带任何人,自己独自一人上路,一直往西方天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