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磊走后,陆府的人都谨慎行事。
素云将前院后院里吃里爬外的婆子,当众打了三十板子,当即招来了人牙子发卖了几个,其余的人便更小心的行事了。
只在那最热闹的年关,一个个也都闭门不出,除非了几个熟人上门才给开了侧门迎了进来,其余的人一概不见。
年夜里,陆磊都没有来过一封信,谁也不知道如何了,只普王奉了太后的令,颇为高调的从正门抬了两台的礼进来,方才止住了周围人的口舌,再也没有人说陆府仗着陆大人去了北地,就独行独往了。
普王早已变了模样,当初那个倔强的挺着脊背哭的孩子,已经成了素云都要仰视的少年郎了。
他伸手将素云扶起:“师娘快请起,如今师父为了我,再去了北地,我如何受得起您这一拜!”
素云心中惶惶了数月,听得他这番话,鼻头一酸,赶紧拿帕子压了压眼角,将普王请去了首座。
梁哥儿和朵朵这时由奶妈妈带着,分别像普王和素云行了礼,乖乖的入了座。
梁哥儿自然是端正的坐着,朵朵却抬起头,看着上头的普王。
普王瞧她可爱,便对她招招手,道:“是朵朵吗?快过来!”
朵朵望了望素云的脸色,看到素云微微的点点头,就势拎着自己的小鞭子,噔噔噔的跑过去了。
毫不客气的扯住普王的袖子,然后是衣襟,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腿上。
声音软软糯糯的道:“你是谁?”
素云刚想起身,普王只一挥手,素云只得又坐下了。
“你觉得我是谁?”
“没有我阿耶厉害的人。”朵朵十分神气的道。
“为何说我没有你阿耶厉害呢?”普王觉得这小姑娘神气的劲特别可爱。
他自小与祖父生活在村里,然后又被接去了皇宫里,见过的小姑娘不少,可这般的小姑娘确是第一次见。
他挑了挑眉,重复问道:“为何呢?”
朵朵低了低头有些不开心的道:“我阿耶为了官家,为了大伙,去打仗了,都不回来陪朵朵过年了,我阿娘说,我阿耶是最厉害的人,我兄长也这样说的,我阿耶最厉害,他一定会回来的。”
普王将帽子取下来,放在了桌上,一把将朵朵举起来,“朵姑娘说的没错,你阿耶就是我朝最厉害的人!他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朵朵的性子和梁哥儿不同,是个开朗的人来疯,她被赵青松这么一举,一丝害怕都没有,反而顿时抛去了刚刚的一丝难过。
眼睛亮晶晶的揽着普王的脖子道:“哇,你也会举高高的呀!我阿耶在家也会这样举我的。”
“朵朵,快下来,不可无礼,这是宫里的普王!”梁哥儿无奈的看着一母同胞的妹妹,挂在别的男子的身上,搂着人家的脖子,心里又急又气。
想来阿娘生他的时候,太着急了,只没有把分寸给妹妹带上,看着朵朵的行为,他不得已,一拱礼,一板一正的对着普王行了个礼。
朵朵听到梁哥儿这样说,便松开了手,挣扎着下来,微微福了一礼:“陆氏朵朵见过客人!”
普王看着刚刚还窝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豆大这么大一个,却恭恭敬敬的在给自己行礼。
顿时心里有些失落,也拱手回了一礼。
那边婆子们正好了上了茶点,朵朵也循规蹈矩的回了自己的位置。
普王有些过意不去,搓了搓手,端起了茶碗。
初一,卫老爹和卫娘子也一起住进了陆府,这一应的吃食和菜肴,都由他们接手了去。
素云每日里便是在房里,监督梁哥儿和朵朵写写大字,自己胡乱的翻了几本游记,就把日子应付了过来。
梁哥儿练大字自觉的很,不止自己写了多于一倍先生布置的课业,还要监督坐不住的朵朵。
一日午后,素云窝在软塌上,就看到梁哥儿提着书箱,牵着朵朵的手。
行了礼,就坐在那边的矮桌上,铺好了毛边纸和摆好了笔墨。
朵朵却偎在素云的身旁,扒拉着衣袖,不肯走。
梁哥儿沉着的道:“若是阿耶回来了,看到你这一手的字……”
朵朵立刻跳下来,行了一礼:“阿娘,我去练字了,回头给我阿耶看,你记得让卫妈妈做些好吃的给我。”
素云精神不太好,只笑着点点头,披了皮毛的大氅,转身出了院子。
就看到如意站在刘元的对面,两人不晓得在说些什么,如意转身就走,气鼓鼓的。
她满满的踱步过去,刘元正望着如意的身影出身。
素云道:“若是喜欢我们家如意,刘管事也要有一番诚意才是。”
刘元正入神,突然听到素云这样一番话,顿时有点羞赧,只深深的拱了一礼,“请大娘子明示!”
“你到我身边时,不过十几岁的少年郎,如今已经独当一面,我和大人对于你的人品,都是无可挑剔的,但是我们家如意,你也晓得,我是当妹妹养着的,你若能得她的欢心,我自然没有二话,若是她心里没有你,你也万万不可强求了。”
说着便绕过她去了大厨房。
留下一个刘元若有所思的站了许久。
又过得几日,卫家馒头铺要开业,卫老爹和卫娘子又要赶过去,素云也觉得梁哥儿和朵朵日日闷在府中。
若是大人也就罢了,梁哥儿也耐得住,只有一个朵朵调皮好动,素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索性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去逛逛。
卫老爹和卫娘子,只近了门店前,就看到平日雇的婆子已经候在门前,上前开了门锁,忙招呼进去忙。
店里多日无人,一片的冷清,在这冰天雪地里尤其显得寒冷。
马车里的火笼搬下来,让梁哥儿和朵朵围着火笼子,卫娘子赶紧的去了后院吩咐赶紧的烧柴引炭火,生怕冻着了孩子。
素云站在门口,看着冷清的码头,突然前方过来了一个马队,从门前经过,隐隐约约的听到马车里有人说:“……哪里就死了,只是大雪封路,艰难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