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飒飒转头看去,看着小姑娘径直走远,没来由地内心深处升起一种妖异感。
……
夕阳挣扎了一下,终于落了下去。
超大木头楼上的灯唰的一下全亮了起来,彰显着妖界里的海盗们夜生活的开始。
“哟,盼哥儿啊,可有好些日子不见了。”
身穿带锈链子甲的壮汉手拎大刀从不远处突然出现,看到阿盼喜出望外。
“我正想找你呢,昨儿个我和我媳妇儿打架,把你送她的琉璃瓶给摔了,这娘们儿跑了,说不跟我过了,你说说,你说说不就是个瓶子……”
“我没带着琉璃砂,等我回去做一个,下次带过来好不好?”
阿盼老实地站在原地,两只手紧紧地抓了自己的衣袍下摆。
紧张啥啊?没出息劲儿!
刘飒飒站在他身后,忽然灵光一现,拉拉阿盼的衣袖,“海边就有沙子。”
见阿盼回过头来傻乎乎地看着自己,刘飒飒只觉气冲头顶,傻子啊,海边海边……
壮汉看了刘飒飒一眼,将大刀收起来,“这是谁?你娘们儿?”
“不是不是。”阿盼下意识地摆手。
刘飒飒一把将他的手打下来,冲大汉一笑,“现在还不是,以后也许是。”
“嘿嘿,小姑娘说话有意思。”
壮汉似乎对刘飒飒不在意,继续和阿盼聊刚才的话题,“你就不能从这里的海边随便抓把沙子给我做一个?”
见阿盼还呆呆地站着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刘飒飒使劲儿掐着他的胳膊:“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人家老婆都跑了,你还改天,敢情不是你媳妇你不着急。”
“啊,嗯,虽然海边的沙子颜色不太好,但是,对了,幸好我的袋子里有染色石。”
阿盼被掐得呲牙,终于醒悟过来。
“那就走吧,别耗着了。”壮汉大手一挥,就要往外走。
“喂喂喂,师傅师傅,”刘飒飒连忙摆手,“站住。”
见壮汉回身,赶紧拉着阿盼向前走了几步,“就我俩去就可以了,您老去酒吧里喝酒吧。”
壮汉愣了一下,“为什么?”
“诶呀,就是我俩去就行,你就别当大灯泡了。”
“啥?啥是大灯泡?”
“……我的意思是说,我俩,”刘飒飒比了比自己和阿盼,“我俩顺道去海边玩会儿,一边挖沙子做瓶子,一边月下散步,你滴明白?”
“哦!”壮汉终于开窍了,看了看阿盼和刘飒飒,“知道知道,那就……那就你俩去吧,我在酒馆等你们,一会儿请你们喝酒。”
刘飒飒拉着面红耳赤的阿盼走出酒馆所在的大院子,“你瞅瞅你这个没出息劲儿,你是不是傻啊我的天呐……”
……
花野岛一侧的半山腰上,天井华宅的楼顶,浅金色的月亮里,天夜迎风而立。
凌白举着一壶酒,摇着一把折扇,斜躺在摞叠的琉璃瓦上,“你就这么放心把咱们家的地图给了阿盼,一点都不怕别人抢了去?”
天夜望着遥远的夜空,面无表情,语气淡淡,“我站的这个位置,就是地图标记的位置,谁来,谁死。”
“嗤~”凌白此时也没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不屑地举起手里的酒壶灌了一口,“我知道你怕他和飒飒出意外,站在这里随时准备冲过去。”
天夜像是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只陶埙,慢悠悠地吹起来。
夜风吹着两人的衣袂,楼檐上的飞鸟掠过偌大的圆月,埙声悠扬,远处海浪泛着粼粼的波光汹涌起伏。
……
自在岛的居民大概有三类,一是原住民也就是海盗,二是被各族流放的妖精,三是被捉妖师通缉的流窜犯。
岛上没有什么奢华的建筑,大多是木头房子,也有被捉了来的工匠,时间长了,有人便留了下来,制作和修补一些简单的工具武器,除此之外,所有的物品基本上都是赃物。
路过一栋栋或大或小的木头房子,穿过狭窄的因为是夜晚所以没有人的市集,刘飒飒和阿盼很快就闻到了海风的味道。
潮湿并凉爽。
沙滩出现在眼前,海浪缓缓,一个人都没有。
“这个时候,大家应该都在酒馆里喝酒吧,真是天助我也,一来就有了好借口,你这个傻子还说过几天再给人家做瓶子,唉,你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
一边走着,一边数落,回头竟然看见阿盼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糟了,不太好,是不是伤害人家自尊心了?
“但是像你这么天真无邪的人现在可是少之又少,我觉得你还是保持住比较好,毕竟有小白护着你呢,咱不怕。”
赶着把话往回说,可是阿盼还是高兴不起来。
“我活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但是……”
月光下,不知道阿盼想到了什么,刘飒飒感觉到他身上像是泛起了光芒。
“但是我以后要好好的,努力地活下去,因为,因为我有了要照顾的……必须要照顾的……”
刘飒飒心里一紧,这是要和她吐露实情啊,这一段日子,阿盼天黑前必须回家,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绝对不是照顾什么花花草草和小鸡这么简单。
紧张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谁知阿盼却一跺脚,“咱们快点做地图吧。”
唉……
一颗悬着的心被忽悠了一下,落了地。
刘飒飒失望地挠挠头发,左右看看,指着一块远处超大的礁石,“那块石头吧,那里比较隐蔽。”
两人走了几百米,才走到石头旁,发觉这石头竟然高过他们的头顶。
“不错,不错,你站在这里,”刘飒飒围着礁石绕了一圈,评估了一下最不易被看到的位置,“在这里施法。”
阿盼手里托着一张没有标记任何地点的地图,没完没了地转头看着四周。
“你别看了,没人,快点念咒。”
终于念起了咒语,是一句很短的句子,因为听不懂,所以只听到几个简单的音节,随着声音的发出,刘飒飒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震荡。
“糟了,被发现了。”阿盼低声叫起来,“结界被触动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股黑色的烟雾从他的手心里冒出来,袅袅地升起,攀爬,四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