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飒飒懒得理他,回自己房间躺了一会儿,睡不着,便又起来,随便裹了件衣裳,走下楼梯,走出天井,推开大门,走到华宅之外。
最近她才知道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事实,她一直以为自己被拥有强大本领的妖精抓来囚禁了,所以从来都没有尝试过逃跑。
前两天才知道,门是一拉就会开的。天夜设置的结界只对天井上空起作用,用来防止日晒雨淋。
走出房门,门外是一座大园子,园子里有山石流水,凉亭池榭,俨然大户富贵人家。
这景致前几日坐在屋顶时便看见了,那时想着一定都是假的,是妖精作法做出来的假宅院,现在离得近了,却能看到廊亭柱上因岁月腐蚀而略微斑驳的落漆。
踏着石子路,穿过曲长廊,池塘里睡莲幽幽,草丛里夜虫啾啾。
走出华宅,夜风凉飒,伴随着海水的味道,浪涛声不绝于耳,今夜多云,月亮上有纤云流转。
站在一个小山峰上,远处树木葱郁,更远处波涛粼粼。
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邪恶与善良并存、自私与奉献同在,人性……妖性还真是复杂。
天空中忽然一声响,抬头望去,金色的火球飞升,到极高处炸裂,变成金色的流星与丝带,像巨大的伞一样缓慢滑落,笼罩住整个夜空。
一个火球尚未熄灭,另一个火球又升起来。
满天漫空飞舞的灿烂烟火确实比阿盼释放的爆裂火球要美上千百倍。
转头向火球升起的方向看去,另一个山峰顶上,站着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
两座小山峰离得不太远,月光清晰地照着他的全身,可以看见他手里依旧拎着酒瓶,烟花下孑然一身,颇有些寥落之意。
酒鬼……是不是每天晚上都跑出来偷喝?
一只海鸟不知道从哪来飞过来,擦着刘飒飒的脑瓜皮飞走。
“啊!”刘飒飒捂着脑袋低头。
一瞬间似乎听到远处传来一声轻细且略带疑惑的呼唤,“阿洒?”
嗯?
谁?
叫我?
直起身子望去,却见天夜退了一步,瞬间消失了。
搞什么?
烟花散尽,夜空恢复了平静。
转身往回走,却忽然发现自己穿得是天夜前女奴阿洒的衣裳。
切~
居然认错人,喝多了吧。
……
心情非常不爽地往回走着,一边走一边瞎琢磨,琢磨琢磨,却发现自己迷路了。
不是吧,这也可以?
这岛不大啊!
这岛……不大吧?
尽管天夜或者凌白他们哪个知道自己迷路了都会来找,但是,他们会不会明天才会发现自己失踪了。
那么,自己就要在这个岛上过夜?
不要吧!
虽然不怎么担忧人身安全,但是这一夜怎么熬过去也是个问题。
真是倒霉。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到小山峰上,从高处看看四周,看到天井华宅,借以辨别方向。
于是来回爬了两趟,每次在山峰顶上的时候,就能看到天井华宅在哪里,确定了方位之后下了山峰就又迷了路。
终于累得不得不放弃,刘飒飒决定在树林里随便走走,大不了走到天亮,等人来找。
不就是有点丢脸嘛,算啦,无所谓啦。
走了没一会儿,又改了注意,想着不如回到山峰顶上去等着,这样被找到的时候还可以借口说是出来看日出。
顿时心情大好,转身向高处走去。
没走两步,脚腕被什么东西缠住,低头看看,是棵藤蔓,弯下腰去摘,却发现那藤蔓在动。
“啊!啊啊啊!”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大声尖叫着,却被迅速缠上来的藤蔓裹住了全身。
“不要抓我啊救命——救命——”
刘飒飒是被裹成粽子似的,在地上被拖行着,很快便被拖到一棵树下。
之前没有发现,现在仰面朝天,这才发觉这棵树大的出奇。
“放开我!我主人可是魔族的王子,”刘飒飒终于体会到做人家女奴的好处,“我家主人一定会为我报仇的,你赶紧放开我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阿——洒——”
一个沉闷的苍老的声音从树身上传出来,音调悠长,“阿洒……你回来啦……”
“啥?”
刘飒飒停止吼叫,愣了一下,马上又开始挣扎,“我不是阿洒,你认错人了,快放开我!饶你不死!”
“阿洒——阿洒——”大树的树叶开始微微颤动,“你不是阿洒,阿洒不会说这样的话。”
“是啊我不是阿洒,阿洒早死了,这衣裳我只是拿来穿穿,以后不穿了行不行快放了我啊!”
真是倒死霉了,回去就把这死人的衣裳丢掉。
“阿洒……阿洒死了,是,是哦……阿洒死了……”
缠住刘飒飒的藤蔓一下子松开,缩回到大树上。
刘飒飒爬起来就往远处跑,跑了没两步,忽然觉得头上落下了水,最初还以为是下雨了,可是跑了一小段路,雨就停了,转头一看,才发现下雨的范围只局限于大树周围。
每一片叶子都在落泪。
“你……”抹一把脸上的水,感受到脚下的泥土都渗透着伤悲,“你是阿洒的朋友吗?”
“你走吧……”大树的声音充满了苦涩。
用潮湿的袖子擦擦脸,“哦”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听到身后的大树发出哗哗的声响,“等一下。”
“什么?”
“你可以像阿洒以前一样,常来看我吗?”
“呃……你,不会伤害我吧?”
“不会,我和阿洒是好朋友。”
“哦,这样,嗯……那个,可不可以让我今晚睡在你身上?”
大树没有回答,绿色的粗壮藤蔓却再次离开树身,向刘飒飒蜿蜒而来。
紧张地看着藤蔓缠住自己的腰身,身体腾空而起,与繁茂的枝叶擦身而过,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在茂密的枝桠中,在大树最高的树身上,居然有一个树洞。
藤蔓将刘飒飒送进树洞里,放在用羽毛编织的毯子上,然后退去。
绝处逢生啊,吉人自有天相!
抱着大树的洞壁亲了亲,嘟囔着我爱死你啦的话,能感觉到树身微微地颤动。
羽毛毯子上居然还有枕头,捏一捏,里面像是装着一些小粒儿粒儿的东西。
“是花籽儿。”
大树忽然出声,吓得刘飒飒缩回手,“哦哦,知道了。”
老老实实地躺下,身下异常的柔软,月光倾泻而入,树洞里的光线温柔而暗淡。
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