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她并不想杀我,也许是从心里承认了我这个主人的地位,尽管她平日里表现得很不驯顺……”天夜见涯初脸上的笑意渐浓,不由地恼怒,“你一直在笑什么?”
涯初笑道:“我笑你竟然愚钝至此。”
天夜紧紧皱起眉头,“你是说……”
涯初点头,“飒飒姑娘该是心里有你,才会在听到你说的天启之后伤心哭泣,因为不想伤害你。”
天夜顿了一下,沉吟道:“我正发愁不知如何驯服她,你和我说的那些法子,我一概不想尝试,如今,她既是欢喜与我相处在一处,我便省心了。”
涯初本来笑着的脸忽然凝住,“这如此想?”
“难道并非如此?”天夜意味深长地盯着涯初,“一个从异界来的凡人,和妖魔界的各族势力都没有瓜葛,最适合留在身边服侍,长长久久,待我一心一意,省我诸多心劳。”
“你带阿洒回来时,也是如此一番说法,”涯初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矮几上,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是当真不懂,还是想到我这里来求证什么?”
天夜死死地看着涯初,“想问你的事,你该知道是什么。”
他的心一直往下沉,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也隐隐猜到了答案,但他害怕这个答案。
“你居然过了四百年才来与我谈论此事,你之前该不会不知道阿洒对你的心思吧?”涯初气结,“你与雪巴肆意纠缠之时,当真没有注意到阿洒日渐消瘦的身形与憔悴的面容?”
果然是……那件撕心裂肺的往事过后,尽管他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这样明确地得到回答,天夜的胸口还是像受了一记重击。
……
空气尴尬而凝重,窗外忽然传来刘飒飒的惊呼:“你们干什么!放下她!”
天夜和涯初一起向窗外望去,只见三只巨大的凤鹫鸟落在池塘边,明泉骑在雪白的大鸟上,已经把酒紫抓到怀中。
“明泉,放开我!”酒紫拼命挣扎,大声喊叫:“我不要回家!”
明泉禁锢住酒紫,低喝道:“公主殿下,属下奉乌雅王子之命前来接殿下回家,还请公主殿下多多优容。”
话音未落,雪鸟已经飞起,眼看就要飞走,刘飒飒急得抓住大鸟的爪子,“别抓她!有话好好说!天夜小白——”
天夜从窗户直接飞出去,到凉亭时却晚了一步,明泉已经带着人将酒紫抢走了。
而刘飒飒却挂在鸟爪上,在空中晃晃悠悠,“啊啊啊啊——天夜天夜天夜救我——”
天夜瞬间移动到凉亭顶端,随手飞出几张流光飞舞的羊皮纸,然后使用瞬移的法术踩到那些羊皮纸上,像蜻蜓点水一般,在空中腾挪跳跃,尽管速度很快,但毕竟不是在陆地上,还是被明泉落下了一段,眼看三只凤鹫鸟就要飞走了,天夜随手射出几团火球,正好打在雪鸟的肚腹之上,雪鸟凄厉长鸣,在空中反转一下身体,猛地冲上云霄。
“啊——”刘飒飒一个没抓稳,松手落下,下面是平静无波的海面,映照着清晨高照的日光,像璀璨的大块水晶玻璃,脚尖碰到海水的那一刻,针扎一样刺骨的疼痛瞬间蔓延到全身,隐约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天夜紧随着刘飒飒跃入海中,海水清澈,能见度高,水中的女孩已经失去了神智,四肢瘫软,长发如海藻,他游过去将女孩抱住,冲出海面。
……
天井中,凌白正在和阿盼揪斗。
阿盼再没了往日的懦弱,大吵着:“我要去天山,我要去救阿紫!”
凌白一拳将阿盼打到在地,“你疯啦,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什么身份去救她?再说天山是酒紫的家,她家人接她回去也是理所当然,你谈何去救?”
“那不是阿紫的家,她不愿回去的,她回去会死的!”阿盼不顾自己流着鼻血,站起来又要跑,再次被凌白打倒。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你不许妄动!”凌白收回手,抖了抖,“我会去找乌雅谈这件事。”
……
因为不是仙人,妖魔们都没有腾云驾雾的本领,只能凭借瞬移术,在有形物体上快速移动。
一经落地,天夜便有了凭借,抱着刘飒飒瞬间移动回天井华宅,此刻宅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阿盼和凌白正在为酒紫的事大吵,天夜抱着刘飒飒踢开自己的房门,将她放在床上。
女孩浑身湿漉漉的,脸色青紫,毫无生气,天夜冷着脸将手指放在她鼻下探了探,微微退了一步,手攥成了拳头。
涯初紧随而入,扣住刘飒飒的手腕只摸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筋脉尽断,应是入海时……”
“凌白!”天夜忽然大喊一声,将涯初后面的话截断,再喊一声:“凌白!”
凌白站在天井中,指了指阿盼,“你老实点。”随后跃上二楼。
一进房门,便感觉到凝重的气氛,视线落到床上,凌白的脸都扭曲了,“飒飒……”
“三个月前,”天夜的声音都变了音调,像是万年的阴风从地狱的缝隙里钻出来一般,“她被我杀了之后,在雨师峰的神庙中,她是过了多久复活的?”
凌白闻言,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大约半个时辰,很快的,突然便活过来,我们,我们等等。”
天夜无声地松了口气,阴森道:“你们出去吧。”
……
黑暗的世界里,没有疼痛的感觉,没有口渴的感觉,没有饥饿的感觉,没有伤心的感觉……
没有任何感觉,像是漂浮在外太空的被抛弃的垃圾,无序地自由飞翔。
“我又死了?”刘飒飒起初迷茫,随即兴奋地喊道:“黑暗男,黑暗男你在哪里?我又死了,快来和我说话。”
“又死了,”男人的声音从她身边响起,很近,像是这个人一直守在她身边,“你看上去却很开心。”
“吓我一跳!”刘飒飒身体抖了一下,像是落到了地上,踩到软软的地面,她踉跄几步,不满地随手乱挥,“你在哪里?能不能开灯?一直这么黑你不怕视力减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