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翡翠森林里的临炎城。日光晴好。
清妩靠在殿前的柱子上发呆，忽然听到一声凤鹫鸟的长鸣，抬头向空中望去，见到雾泽骑着凤鹫鸟落到殿前月台下的空地上，鸟背上滚下来一个人，看衣着应该是刘飒飒。
她快步走下台阶，跑到近前，愣了一下，跪倒在地，将刘飒飒抱住，抬头望着站在一旁的雾泽，“她怎么了？”
雾泽冷冷瞥了刘飒飒一眼，犹豫一下，“装死吧，又没有伤到她分毫。”
知道从雾泽口中问不出什么，清妩轻轻摸了一下刘飒飒惨白的脸，打算将她抱起来，带回宫里。
身体被晃动着，刘飒飒睁开眼，看到清妩近在咫尺的面容，一把将她推开。
“你怎么了？”
清妩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还想上去扶她，刘飒飒挣脱开她的手，一手支在地上，一手挥出去，狠狠地扇了她一记耳光。
清妩捂着脸，愣在当场。
雾泽没有想到刘飒飒会有如此举动，嘴角露出一丝狰狞，想都没想便向她抬手，射出一道闪电。
刘飒飒感觉到一道光冲自己而来，胸口处骨裂般剧痛，她眼前一花，喉咙里涌上来一口腥甜的液体。
清妩惊慌地看向雾泽，看到他又抬起了手，似乎还要继续伤害刘飒飒，便不顾一切地挡在刘飒飒身前，紧紧闭上双眼等待闪电的袭击。
雾泽手上的闪电已经发出，看到清妩挡在刘飒飒身前，他快速地再次发出闪电，与之前的闪电撞击在一处。
清妩感觉到后背上一片针扎一样的疼痛，但却只是皮肉伤，紧张过后，她回头对雾泽喊道：“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未落，她再次被刘飒飒推到了一边。
刘飒飒抹去嘴角的血，扑上去抓住她的衣襟，“我知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一直在内心深处忏悔，我希望我可以尽我所能地弥补你，让你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可以安静而美好的生活，那是我的愿望，清妩，我每日都在祈祷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认识的所有的好人都能获得新生可是你……你，你偷我的双生草……”
清妩瞪大了眼睛看着压迫在自己身上的女孩，泪水混着血涂满她的面颊，她的声音像被火焰吞噬的枯木，眼中愤怒而哀伤的痛苦就像一场惊天动地的海啸，扭曲的面孔和颤抖的双手无一不显示处她的内心已经坍塌崩溃。
“双生草是我偷的，”雾泽走过来一把将刘飒飒从清妩身上掀翻，“学会偷窃别人的百宝袋是我在自在岛唯一的收获。”
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拉清妩，“当然，你也算是。”
清妩骇然地看着他，用力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后退了两步。
雾泽皱眉，十分不悦地看了看清妩和刘飒飒，说了一个“好”字，便转身向宫殿里走去，“我就放你们两个在这里冷静一下。”
凤鹫鸟展开翅膀，扑棱了两下瞬间飞走，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清妩和刘飒飒两个人。
刘飒飒胸口被闪电击中，又被雾泽狠狠拉了一把，刚才揪住清妩说的那一番话已经耗尽她所有的力气，此时只能躺在地上，阳光刺眼地照耀着她，她能做的，就是眨着眼睛，视线模糊地看着雾泽远去的背影。
头顶上的阳光被什么东西遮住，她转动视线，看到清妩跪在自己身边，眼睛红红的，嘴唇颤抖，伸出的手像是想要抚摸自己的头，却又不敢碰触。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处像有无数的钢针在刺穿她的骨头，“杀了我。”
清妩的手已经快要碰触到她的额头，在听到她用嘶哑的声音说了这三个字之后，就像被火燎了一般缩了回去。
清妩一直在摇头，刘飒飒痛苦地喘息着，“杀了我。”
听着刘飒飒不停地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清妩觉得自己就要疯了，她忽然意识到什么，快速地从怀里掏出一只袋子，从里面拎出一只小瓶，瓶口倾斜，在手心里倒出一堆红色的小药丸，她不假思索地捏着刘飒飒的下巴，将药丸塞进她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刘飒飒想要往外吐已经来不及了，嘴巴被清妩用力地捂住，胸口处的剧痛在迅速地消退。
“我说让你杀了我！”
胸口的伤处被治愈，刘飒飒恢复了力气，她揪住清妩的衣裳坐起身，“为什么要救我，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要去死，我要去找深婪，我要他帮我报仇，我要天夜活过来，我要他活过来……”
清妩没有说话，任凭她揪打自己，用力抱住她的身体。
………………
夕阳像个鸭蛋黄，挂在高高的城墙上。
深秋的下元节这一天，中陆的人间繁华喧嚣，离族的皇宫里清冷寂寥。
晚风轻拂，刘飒飒坐在宫殿前月台的石阶上，靠着殿柱。
清妩坐在她一旁，抱着膝盖，将头抵在胳膊上。
“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只说了几个字，眼泪又不停地往外流，刘飒飒深深地抽了一口气，将头扭到柱子那边，额头抵在柱子上。
“要不是我多嘴，事情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清妩抬头望天，“为什么一句话就能惹出这么大的灾祸？”
“是那些人太缺德，”刘飒飒抹一把脸上的泪水，“你别怪我说话直，就雾泽这样的人，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我劝你还是别跟着他，早晚坑死你。”
清妩慌张地转头看看殿里，对刘飒飒道：“你小声点。”
“怕什么！”刘飒飒对清妩吼了一句，然后冲着殿里大喊：“出来杀了我啊人渣！”
“别喊了……”清妩压低声音，一个劲儿向她摆手。
殿里没有掌灯，也没有宫奴，从外面望进去里面乌漆麻黑的，雾泽像是没在里面。
没有人应战，刘飒飒悻悻地转回身，一边抽泣，一边嘟囔着：“天夜一定是去了无妄鬼城，那里好像很不容易进去，涯初大人的恋人死了好几百年都救不出来，我得去血海找深婪帮忙……”
“也不一定是去了鬼城吧？”清妩有些疑惑地看着刘飒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