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瞳刚要回答,重明鸟牙牙从窗外飞了进来,扑棱了两下翅膀,落到她的肩头,楼下有族人禀告,“大姑娘,献祭已毕,长老们在筹备疏楼夫人的葬礼。寒武大山那边的人回话说浮玉森林的泓森槐万芽齐发,让问,大姑娘这边可有什么计划?”
郎瞳沉默了片刻,“派人去鲸港约谈最好的石料与木材;去星邃城找……约最好的工匠师,请他们到寒武大山去勘察,半年之内出孔雀城的图纸;昭告妖界,寒武大山为摩由逻族属地,孔雀一族十年后返乡。”
……
“这么久没回来,她们应该是进去看热闹了。”
雾泽站在离月城二里地的驿道旁,一手端着茶碗,一手负在身后,看着月城上空燃烧的烈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田鼠少年站在雾泽身后,也顺着他的视线往月城那边望着,有些意外地挠挠头,“没想到两个小姑娘还挺有本事,竟然能进去。”
雾泽啜了一口茶水,不以为然地看着远空中的烈焰低语:“涯初啊涯初,你走天厦这一趟,可真是赔得血本无归。”
田鼠少年没有听清雾泽在嘟囔什么,一脸迷糊地看着雾泽,“公子,我怎么觉得你看人家着火还挺开心呢?”
雾泽扭头将茶碗递到田鼠少年手中,笑容灿烂,“这么好玩的事,我也想去凑凑热闹了。”
说完他走到凤鹫鸟身边,翻身跃上,随手丢了一片金叶子给田鼠少年,冲天而去。
……
邀金花园的素酌阁内,刘飒飒靠着窗户,窗外远处的孔雀族人们都换上了白衣,神情肃穆地顺着墙边走过。
刘飒飒转回头,“姐姐,我今天是和一个你一直很牵挂的人一起回来的。”
郎瞳面向她,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刘飒飒走过去,站到郎瞳面前,抿嘴一笑,“是……清妩,欢喜城的那条小人鱼。”
郎瞳怔了一下,“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刘飒飒笑得有些凉意,“这个可是说来话长,但是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从哪里能找到胡桃,就是凌白的大哥凌苍。”
朗瞳面带疑惑地想了想,“凌大哥自从离开自在岛,就一直住在月城,详细的地址我不太清楚,但他经常去阜沽酒庄喝酒,想来这个时辰,应该也在那里。”
……
清妩一进妖市便后悔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答应刘飒飒到渡口酒馆等她,因为若是见到缈织仙姑,怕是要被捉回欢喜城去。
她在离渡口酒馆很远的地方逛了一会儿,看到很多亲切又熟悉的面孔,有几个妖怪还认识她,和她打了招呼。
她有些担心,就躲到一条小胡同里,望着胡同外面的妖来妖往。
站了一会儿,清妩忽然意识到,刘飒飒只是普通凡人而已,怎么可能找到妖市呢,或许……对了,郎瞳姐姐应该会送她过来。
就这样胡思乱想地在胡同里耗了一会儿,又想到自己如果不去渡口酒馆,就没办法和刘飒飒汇合,而自己还没有寻人的本事,若是刘飒飒到了酒馆找不到她,两人也许就失散了。
月城表面上看着繁华热闹,内里还是个买卖人口的城市,凡人卖凡人,妖精卖妖精。
一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还是必须要去酒馆汇合的。
从青霜西施那里买了一顶白纱制的浅露帷帽,清妩戴在头上,在走到靠近渡口酒馆附近时,寻个可以清楚看到酒馆小巷门口的角落,想着刘飒飒来了,自己也能及时截住她,便在那里站定了。
往酒馆小巷口张望着,她看到了小巷深处的影壁墙,那是欢喜城的入口,那是她从小一直生活的地方。
一瞬间,想起了很多往事。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眼眶不自觉湿润,便有了想要回家看看的冲动。
忽然身后有人碰了她一下,扭头一看,是个壮汉。
“对不起对不起,”壮汉抱着一只超大的酒坛子,因为酒坛子太大,挡住了他的视线,壮汉斜过身子,连连道歉。
清妩认得这个壮汉,她小时候从欢喜城跑出来玩,就经常看到他来回地运酒坛子。
因为怕被认出来,清妩没有说话,连忙向后退了两步,将小巷口让出来,把头垂下,转身向站得离这里更远一些。
不料她一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
她一直低着头,只看到这个人的裙子是鲜艳的大红色,裙子上用金线绣着大朵的山茶,裙子下面露出一只满帮是花的绣花鞋。
隔着浅露帷帽,能闻到这人身上带着一股充满诱惑的妖艳香气。
她晓得这香气是属于谁的,吓得将头垂得更低,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想绕过这个人逃走,却被一把抓住。
缈织站在清妩身前,嘴角一歪,笑道:“阿妩,出去这么多年,你可学坏了,见了姐姐,都不打招呼的吗?”
清妩被缈织抓住胳膊,缩着身体,不敢看她,“城,城主。”
“呵呵……”缈织妖娆地笑起来,一把将清妩的帷帽摘下,“你这孩子,一跑就是一百多年,好不容易回家了,居然不进家门,还叫我城主,真是要讨打不成?”
“不,不是的……”清妩的帽子被摘掉,面目暴露,脸上红红的,躲闪着缈织的注视,“织,织姐姐,我还有事,我,我一会儿再回来……”
“你给我站住!”缈织仰头,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冲着酒馆里努嘴道:“凌苍在里面喝酒,你不进去给你旧主子问个安好?”
清妩一下愣了,往小巷里看了看,没说话。
缈织见她眼里有了光彩,抿嘴一笑:“进去喝一杯。”
清妩犹豫了一下,便连连摇头。
“你晃什么脑袋?”缈织又气又笑,“快跟我进来。”
“不,我不去,不行。”清妩向后坠着身子,想起自己在临炎城过得那些日日夜夜,怎么想怎么觉得没有脸面再见凌苍,“放开我,织姐姐,好姐姐,让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