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混沌震荡。
三界边缘破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古老传说中苦海入侵三界的一幕，再度重现。
然而已经没有人注意这些。
苦海中的杨罡努力绽放三眼神目，终于看到了这一幕。
“姜江~~”
一黄一白，两道耀眼的光芒。
月天帝在三界之外，与太阳神帝俊展开了旷古之战。
日月争辉，今日也到了分出胜负的一刻。
当~~~
悠扬的钟声，伴随着蛋壳破裂般的声音。
“不！”
天外传来帝俊不可置信的声音。
天帝露出意外的神色。
恒古以来就存在的日月之争，这么快就分出了胜负？
天地失色。
太阳的光芒飞速暗淡，整个世界只剩皎白的月光。
帝俊惊愕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神女。
月天帝身披月霞，似看出他的疑惑，轻声道：“你自古以来，一直以超脱为目标。你是帝君，是东皇，是太阳神……”
“而我，只为一人。”
所以。
帝俊输了。
输得干净利落，十分彻底。
自远古之后，月天帝是女娲，是人族之母，是红尘情网之主，是一世世只为寻一个的红尘仙……一次又一次轮回，她积累了太多。
是为一个人，也为一个人。
万世轮回，化作最终一击。
所以她赢了。
唰~~
天帝的攻击已到近前。
月天帝没有硬抗，月光穿梭，化作影子融入苦海，眨眼来到了杨罡身边。
“姜江~”
杨罡眼中有一丝迷惑。
似不敢认眼前的佳人。
“嘘。”
月天帝捂住他的嘴。
轻声道：“是我。姜江是我，赵零是我，月天帝是我，一切都是我……”
“你……”杨罡张口。
“来不及了。”
月天帝轻拥杨罡，彷佛久别重逢，又似在告别。
“天帝已经无敌。哪怕以我在太阴星中积蓄亿万年的力量，也无法对他造成威胁。现在唯一的希望，只有你……”
“你在做什么？”杨罡忽然惊呼。
只见规则的光芒流转。
两人拥抱之时，身上的规则枷锁忽然互换。原本加诸在杨罡身上的桎梏，渐渐转移到了月天帝身上。她的身躯一沉，好似瞬间背负了无尽苦海的重量。
这样的能力，也只有与杨罡亲密无间的姜江可以做到。
“我做不成的事，夫君……你来。”月天帝捧着杨罡的脸，露出迷人的微笑。
“……”
杨罡一阵无言。
一击秒杀太阳神帝俊真灵的月天帝都做不到的事，他又怎么能做得到呢？
那汇尽古今神话之力的一击，都被天帝轻易打散了。
“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道。”
月天帝素手在杨罡胸膛一推。
顿时将他推出了苦海，落入更深沉、更黑暗的混沌，一片世界崩坏所形成的混乱虚空。
轰轰轰
世界在崩塌。
苦海在沦陷。
却有一尊无上神光的神女，屹立苦海之中，暂时撑起了一片天地。
是月天帝。
“这一世，我来帮伱支撑这一片天。”她转头看着杨罡，轻柔一笑。
明媚如月。
“去吧！”
杨罡默默握紧三尖两刃刀。
他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天帝融合亿万劫难、三界无数生灵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
可是。
如此强大的天帝，要如何战胜？
不容思考。
天帝在苦海中早已等候多时，席卷三界的神光如星辰之河，将杨罡围绕其中。
刹那间。
杨罡本能一刀斩出。
刀光中闪烁着各种光影。
有三界众生在灾难中苦苦挣扎的身影，有天庭群仙哭嚎崩溃的身影，有石皇、哪吒在遥远天地一方奋力挣扎的身影……
有月天帝化作女娲，独自为三界撑起一片天空。
上古之后，天心四刀重现世间。
第一刀——为天地立心。
顿时漫天星辰破碎。
天帝身在其中，面色古井无波。
杨罡并不气馁。
尔后使出第二刀，为生民立命。脸上浮现出众生之相，人、仙、妖、魔、佛、鬼六道不停变幻。这一世，他更加包容万千，将佛、鬼二道也融入刀道中。
他的刀道，已然更进一步。
然而。
还是没用。
三界的力量源源不绝。
天帝静静站在那里，杨罡就好似在与整个世界的力量对抗。
刀光破碎。
苦海翻涌，混沌归墟。
杨罡再度举起第三刀——为往圣继绝学。
这一刀。
不再演绎上古人皇绝学，而是荒古以来人道百圣的道理。
刀光落在天帝身上。
却如一阵清风拂过，泛起阵阵涟漪。
天帝平淡的看着杨罡，好似在看一眼小丑，神态说不出的睥睨。
“……”
杨罡深吸一口气。
他不会放弃。
也不能放弃。
所有的人，都已经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包括这个世界！
“我要为……万世开太平！”
璀璨的刀光携开天之势。
霎时。
一个人人平等，思想自由，超越所有人想象的世界，浮现在天帝眼前。
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世界。
一个‘大同之世’！
天帝眼中闪过一丝光彩。
又是这一刀。
上古之时，他就是败在这一刀下。
但现在……他不会再失败了！
亿万神光无端自整个世界浮现，齐齐朝内轰击。
无法形容的声响。
更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绚烂。
一切大道的痕迹，皆在这一刻衍化。
杨罡所谓对未来的畅享，为三界众生承平所衍化的一刀，在这世界的真实面前，彻底显露出薄弱的根基。
光芒散尽。
杨罡半蹲在苦海中，拄着兵器，身形摇摇欲坠。
他输了。
用尽了所有手段、谋略、心机，最终还是输了。
一力破万法。
远古、上古、现今三个纪元的筹谋，终究比不过昊天亿万载的沉淀。
“你输了。”
天帝勾起一丝满意的微笑。
而后。
便是深深的寂寥。
他将离开这个世界，去往未知的彼岸。那里是否还会有熟悉的人，是否有真正的路，一切都是未知。
然而这是他的道。
几个纪元亿万次轮回所做的努力，都是为了今天。
轰轰轰~~
无尽苦海，天花乱坠。
亿万彩霞无端而显，极尽衍化世间大道，化作一条璀璨而深远的虹桥，通向神秘、遥远的苦海尽头。
似乎整个苦海，在这一刻迎来了真正的主人。
眼看天帝即将踏上彼岸之路。
“等等。”
杨罡抹去嘴角的血，再一次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已经输了。”
天帝微微皱眉。
“是的，我输了。”杨罡点头，道：“可是这个世界，还没输。”
“没输？”
天帝讶然而笑。
此刻站在他身前的人，已经战尽了身体最后一丝力量。身体生机渺渺，即将彻底死亡。而失去了轮回的这一番世界，也将彻底毁灭。
这个世界还没输？
山川、湖海、大地，甚至轮回都毁灭了。
还没输……是在说笑么？
“是的。咳咳，还没输……”杨罡用力咳嗽着，好像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就已经费尽他全身的力气。
但他却在笑。
眼中似终于明白了什么。
“当三界破碎前，我以为这一场输定了。当石皇、哪吒、我……败在了你手中时，我还是以为这一场我们输定了。”
“当轮回破碎，当苦海翻覆，当众生陨落，当一切的一切都失去后，我才忽然发觉，我还有一样东西，这个世界还有一样东西没有毁灭。”杨罡缓缓地道。
“什么？”
天帝眼里陡然闪过无尽杀意，惊讶道。
“我的道。”
杨罡缓缓抬头。
前方。
是渡尽无量劫难，横推三界，此世无敌的无上天帝。
“结束吧。”
“结束了。”
二人同时开口。
一道蕴含亿万劫难的神光，一道平凡无奇的刀光。
忽然在半空交汇。
亿万神光轰在了杨罡胸膛。
平平无奇的刀光，也似无物般斩过无量神光，落在天帝头顶。
“这一刀……”
天帝眨了眨眼，目露迷惘。
这一刀，他分明感受不到任何力量，轻飘飘好似一个凡人。
对。
凡人！
这样的一刀，怎么能突破亿万神光，斩在自己头顶呢？
“这是什么……道？”
天帝不解地问道。
“民心之道，民心一刀。”
杨罡说出了一个平凡的名字。
“不可能。”
天帝缓缓摇头，身躯轰然破碎。
只差一步。
他就要踏上前往彼岸的虹桥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是会输？
为什么这个失去一切的世界，还没有输？
他不明白。
杨罡直接告诉了他原因。
“你确实毁了所有能看到的一切。但是，有一样你看不到的，下意识忽略的东西，属于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东西，你没有毁灭。”
“也没有能力毁去。”
“所以，你这一世献祭三界的计划，将注定是失败的。”
杨罡头顶划过一道星辰长河。
白色、青色、蓝色、紫色、金色……无数命阶如一盏盏灯火星光，在其中闪烁。那长河好似生在时间尽头的一道刀光，汇尽了万古万世亿万生灵的力量。
“这是什么？”
天帝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他知道是这一刀的力量，贯通万古，在无数个时间段中，同一时间斩杀了自己。
可是，这究竟是什么？
“命阶长河。”
杨罡道：“或许，你可以叫它……时光长河。”
“哦。”
天帝脸上闪过一丝恍然。
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杨罡说的不错。
他毁了一切，献祭了所有能看到的东西。
唯独忽略了一样。
时间。
这个世界不止有空间，不止有万物，还有时间。
万物、大道皆可灭。
唯独时间不行
当他在时间的这一头，想要毁灭世界。时光长河自会在另一头，生成一个能够阻止他的人。
所以。
杨罡出现了。
最后一刻，他以命阶长河的力量横跨古今，以万世之力合一，挥出跨越古今的一刀。
天帝借用三界众生之力，试图横渡彼岸。
杨罡同样借三界众生之力，在时间长河中逆伐天帝。
最终是结果，杨罡赢了。
因为——民心所向。
世界都是向着他的。
——
“结束了吗？”
“结束了。”
杨罡携手姜江，漫步在无尽的苦海中。
三界尽毁，未来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们去做。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寒香、小狐狸、石皇、蓝彩衣、李纯云、哪吒……等着他们团圆。
但现在，两人只想享受这只有彼此的温存。
“那个东西，是叫命阶长河吗？”
“是的。就是它的存在，让我跨越了古今，活在了你们一世又一世中。”
“难道，我们也是活在别人的前世之中？”
“不。我想，我们每一个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也存在于别人的前世，还存在于即将到来的未来。不要想那么多，珍惜当下……才是最好的。”
杨罡拥住了姜江，轻轻一吻。
“那……”
姜江将螓首搁在杨罡肩膀，柔声道：“你也要去追求，那所谓的彼岸吗？”
“我？”
杨罡看着眼前的女子，认真道。
“我的彼岸，就在前方，何须还去追寻？”
“就在前方？”
姜江眨着眼睛。
“就在前方。”
杨罡无比肯定地点头。
我从彼岸来，到此觅长生。
在那一刀划出的时光长河尽头，他早已看清了那所谓的彼岸，究竟是什么。
这世界上本没有什么彼岸。
心之所向，便是彼岸。
【劫起劫落终有时，缘起缘灭缘终尽。】
【彼岸劫——劫终】
【全书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