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后,我和陆文昭瞒着多多,决定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告诉她。但是当我和陆文昭约定了一起赶到城南的私宅门口,却发现钱多多的马车已经停在巷子口了。她见到我们才下来,红着一双眼睛,低落道:“两位姐姐也打算瞒着我吗?”
我愧疚道:“朵儿啊,不是不想告诉你,是想查清楚了,万一这里头有误会呢?”
陆文昭敛眉道:“算了,来都来了,一起进去吧。长痛不如短痛。亲眼所见,也不算我们冤枉他。”
其实宋辛已把事情的大概告诉我。
他是个书生,对同窗间的门道一清二楚。
说市井里关于倪安庆的传闻颇多。好多老百姓都看到他走着走着,忽然浑身发热,扯开衣襟,袒胸露腹在街上狂奔,要喝冰水才能缓解;有时和其他人通宵达旦的饮酒作乐,过于亢奋,冰水都不够,径直跳下湖里嬉戏,俨然成了京中的一群出名纨绔。
我心里大约有数,但真的一脚把门踢开,场面还是有些震惊。
这处宅子外面看不出什么门道,地段也不算好,一般皇亲国戚都住在内城,离皇宫越近,地位越高,官员按品级高低由近及远,倪家因为搭上了裴家与何家的关系,住在市中心边边,属于不远不近,刚刚及格。但给外面的野女人找房子,尽可以远一些,估计这才挑了城南,方便他放浪形骸。
反正关起门来,谁知道里面欢歌燕舞,是个什么光景。
而且地段不好没关系,五脏俱全,宅子里回廊,假山,小桥流水,一样不缺,前后厢房好几间,路过荷花池,水中得锦鲤都不少一尾,不得不说,这个外室过的日子还真是滋润。
我们穿过前厅,终于在后院找到这群废柴。
原本都谦恭有礼的读书人,而且大部分都是熟面孔,在婚宴上见过,是他的那些伴郎。谁知此刻卸下面具,一个个勾肩搭背,衣衫不整,有的搂着姑娘,有的仰头往喉咙里灌酒,恣意狂放,有的闷声不响,蹲在地上数蚂蚁,有的脱光了上衣,在院子里打转。但毫无疑问,神智都不太正常。大声喊道:“嫂子!嫂子!还是嫂子最好啦。嫂子再给我来一点儿。好嫂子,可求求你了。”
倪安庆躺在一张摇椅上,闭目假寐。
空气里有一种糜烂的香气。
我定了定神对其他人的:“怕是住的狐妖吧,一股子骚味。”
然而他们口中的嫂子喊的可不是钱多多,而是贺兰柔漪。
贺兰柔漪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薄菱纱褙子,斜堕马髻上插着一支红宝石玫瑰花样金钗,耳垂上石榴色宝金流苏坠子一荡一荡,风情万种。手里捏着帕子,端着一个盘子,从里面袅袅婷婷地的走出来,笑道:“就你们嘴甜!讨东西吃的时候一个喊的比一个响亮,我看你们谁敢到大街上喊去。你们倒是去倪府门口喊呀。”
我双手抱胸,对浑然不觉还云里雾里的倪安庆还有众人道:“好啊。毋宁说是倪府了,福王府也行,闹上金銮殿更好了。让他们大声呼唤你为嫂子,看到底是谁见光死。”
贺兰柔漪手中的盘子‘哐当’一声跌落在地,花容失色,连忙躲到倪安庆背后,握住她的手道:“官人。你可要护着我呀!他们人多势众。”
所有的人也酒醒了大半,看到了钱多多,登时一个个都有些赧然,忙不迭地整理衣冠,一边道:“呃,呃......嫂,嫂夫人。”